「啥?!」所以她一开始就入了他的圈套?谈豆豆气得跳脚,很想搬大鼓砸了他那张可恶的神气马脸。
「娘娘,愿赌服输。」马脸又说话了。
谈豆豆紧紧揽住了香包。天朝打胜仗是一大喜事,她也不吝惜送出一个香包,可她就是要争回公道。
「这场打赌不公平,你是小人伎俩,存心捉弄我。」
「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端木骥竟然唱起曲儿来了。
「平王爷!」太监兴匆匆地胞了进来。「原来您在这儿……」
「住口!」谈豆豆大叫。
「皇太后?!」太监惶恐不已,立刻跪倒。呜,他没看到她呀。
「你起来,没你的事,回头到宁寿宫领赏。」谈豆豆不愿波及无辜,她是叫端木骥住口,不是叫太监住口。
他是故意唱的。她刚才唱的小曲全让他听去了,那么他来多久了?皇宫这么大,她随便乱跑到这儿来,这样他也能神通广大地出现?
或者,他是存心跟踪?
跟踪她做什么?想找出废掉太后的罪状吗?当王爷的都这么闲吗?还会敲大鼓振奋人心呢……振奋?他振奋她的心?
她心头一跳,不自觉往脸上摸去,那灼烫的热度令她慌张地低下了头。原来,她听到他唱曲时,就已经浑身不自在地燥热了。
莲子,怜子,当她黯然自怜时,是否亦有人懂得怜她呢?
她脸红了吗?为什么脸蛋热得蒸腾出眼里的蒙蒙水雾了?
都是端木骥害的啦!想讨香包用说的就好,唱什么曲儿嘲笑她的心事!在他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皇太后伯母呀!
她扯下香包,本想递给宝贵交给那匹木头马,但心头郁积一股莫名且无从发泄的气恼,干脆用力扔了出去,转身大步就走。
弧线抛出,端木骥从编钟后面飞身而出,长臂一捞,大掌接住。
「谢老祖宗恩典!」他的笑意更浓,眸光也更深了。
第四章
一个月后,龙翔宫,皇帝夜难眠。
「皇帝,老身求你了。」这是倚老卖老的哀兵政策。
「不行。」端木融难得摆出了皇帝威势。
「阿融,我求求你了,你最孝顺娘亲了,我好歹也算是你名义上的娘啊。」谈豆豆搬出亲情攻势,死缠着端木融不放。
「不行啦!娘娘,朕也求求妳了,呜!」端木融简直快哭出来了。「要是让我的王爷王兄知道了,他就要废掉我的帝位了。」
「你们不说谁知道!而且在这种大典上眼睛都不能乱瞄的,他绝不会看到的。」谈豆豆拍胸脯保证,柳眉倒竖,豪气干云地道:「再说他要敢废你,老身就先废了他。」
「娘娘啊,这还是不行,再说也得顾虑娘娘的安危……」
「阿顺公公,快!」谈豆豆直接找到目标人物,兴奋地道:「咱俩差不多身材,你快将衣服扒下来。」
「呜呜,太后娘娘,您这是要了小的人头啊!」随侍皇帝的小太监阿顺哭哭啼啼的,扯紧了衣襟不给扒。「平王爷那么凶!」
「再凶也凶不过老身,你们别怕他。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呜,万岁爷啊!」阿顺一跤跪倒,扯着皇帝的袍襬,哀号道:「如果平王爷斩了小的,小的斗胆要求,请您一定得为小的上一炷香,这也不枉小的服侍万岁爷一场了。」
「呜呜,阿顺,朕不会忘记你的!」端木融仰天长叹,悲切地挥泪道:「说不定朕会比你先走一步,等着你过去服侍朕了。」
「呜哇!」主仆俩抱头痛哭。
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谈豆豆只能目瞪口呆看着流有端木家搞怪血统的阿融,这孩子……深藏不露!
明明是一件大好喜事,却被他们演得好像天快塌下来似地。
就算让端木骥发现了又如何?他会有他的处罚对策,但绝对不至于杀人或废帝。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很明白这人虽然表面狂妄得令人发指,可实际底子却是处处遵循法统和礼制,再古板不过了。
而且……她竟有一种期待他发现的渴望,然后见他气得脸孔发青,用那冷冷的声调跟她说理、斗嘴,她再用力反驳回去,驳到他无话可说,只能心悦诚服,无比崇敬地盛赞天朝皇太后聪明睿智勇敢无敌……
「哈哈!」她双手叉腰,志得意满,总算可以扳回一城了。
「咦?」端木融和阿顺发现太后「演」得比他们还精采。
「阿融,你长大了。」谈豆豆恢复正常,拿手掌比着端木融的头顶,感性地道:「去年才跟我一样高,这会儿已经高我半个头了,也越来越有皇帝的威严了。管姐姐每回提到你,都要开心地抹帕子,还不敢相信你竟然当皇帝了呢。」
「娘……」端木融想到委屈了半辈子的娘亲,眼眶不觉红了。
「可惜我们女人不能去那种场面,其实管姐姐很想看你神气的样子,她既然不能亲自到现场,那就由我帮她瞧瞧,回去转述给她听了。」
「朕也可以说给母后听。」
「那可不一样。多一个人说说你的神气不是很好吗?让你母后听了高兴,就算作梦也会笑,这样子才能身体康泰、长命百岁啊。」
「这……」他可以不当皇帝,只希望娘亲能开心。
端木融还在犹豫,却见太后娘娘已经跑去追阿顺扒衣服了。
天哪!娘娘是势在必得了。他是不怕王兄废他啦,但是冷面王兄铁定会叫他看不完奏章兜着走了。
啊呜!为啥娘娘总是要去招惹王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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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凯旋受俘大典。
谈豆豆努力抑下兴奋得快飞起来的心情,端正肃立,执稳手里的拂尘,还刻意拿拂尘尾巴遮住半张小脸,认真地扮演随侍皇帝的宦官角色。
她所站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皇帝坐着,她站在他身后,还可以比阿融看得更远、更阔呢。
广大的午门广场前,已是密密麻麻站满了各式皇室仪仗,五彩旗幡随风招展,猎猎有声,将士镗甲熠熠生辉,马匹雄壮,军容威武,充分展现出天朝的强盛军威。
百官按品站立,谈豆豆瞄了过去,爹照样让胖胖的周大人给挡住了,她看着爹露出来的官帽一角,逸出了孺慕的甜笑。
视线往前拉,端木骥就站在前方左列第二个位置,站第一的是他爹端木行健;老人家半瞇着眼,嘴巴一呼一呼地吹着胡子,而那匹木头马却如老僧入定,目光沉敛,静静地等候典礼开始。
他真是鹤立鸡群啊!一样是日头照大地,为什么他朝服胸前的绣金麒鳞就特别地闪闪发光,映得他那张线条深刻的脸孔格外醒目呢?
她仔细打量他的神情。那双眼眸不笑时,看起来就是若有所思,深沉得令人难以捉摸;笑起来时,却又老是似笑非笑,不知他是开心还是生气,老奸巨猾得更教人猜不透。
也难怪臣子们怕他了。嘿!他们怕,她可不怕。同样是人,他只是脑袋好些、出身好些、身形大些,难不成他还有本事将她吞了……
吓!她藏在拂尘尾巴后面的笑容僵住,那匹木头马仿佛察觉她的注视,竟然往这边看来了。
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眼里陡起的讶异,正得意吓到了他,可才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就见他眸光转为深邃,倏忽变成幽沉得不见底的毒龙潭了。
前头的阿融肩膀抖了一下,她立刻用力往他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