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不吃,狠狠甩开脸。
「还是,妳要我喂妳吃?」他丢下筷子,拿起饭匙。
此举更惹应如意反感,怒瞪他,嘴巴闭得紧紧,不肯妥协。
「吃是不吃?」一个倔强的丫头罢了,不听从主子的话,就该责罚。
应如意仍怒视着他。赵子昂眸子冷光一敛,伸指捏住她脸颊,用力一捏,硬逼她张开嘴;另手捏了一小团饭,硬塞进她嘴里。
「唔——」应如意挣扎着,又气又愤恼。感到赵子昂手指在她嘴边,不假思索,狠狠咬了下去。
啊!?赵子昂浑身一震,一瞬间失了神,惊盯着应如意。
牙齿咬啮间,一阵疼痛,却更另有一种异样的感受直袭他心口,麻栗发颤,心悬荡在高处似,失重无力,又甘又麻又疼楚,身子无法控制猛然一震。
他硬将手抽出,指上半圈牙印渗着血丝,他看也不看,吃人似直瞪着应如意。
「瞪我干么?是你自己太过分了……」应如意为自己找着借口脱罪。
赵子昂动也不动瞪着她。忽地,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应如意不由得几分忐忑。她也没咬得太用力——呃,好吧,是有那么点。可赵子昂先欺人太甚,她气不过,所以才……啊,总之就是祸不单行,又惹火他了,这下赵子昂更不会放过她了——
只盼他干脆一点,将她撵出府算了。她正可去找小红,想办法回她文明的世纪。这不开化的石器时代实在令人难耐。吃喝拉撒都不方便,连洗个澡洗个头发都麻烦透了!
什么「天女」、什么「神之女」,在这古董时代她简直一无是处!不会炊煮、不会女红、不会刺绣,干粗活又不顶用,光识字却看不懂那劳什子文言文,不会做诗不会写词,更不懂做文章——总之,就是无一用处,连当婢女都被嫌笨拙。正值大好双十年华,却被嫌大龄;明媚鲜丽却被嫌长得丑,一脸大嘴大眼粗眉高鼻不够婉约——什么跟什么!
啊!她发誓!她发誓——她颓然驼下身。都发誓几回了?这辈子就算再也不看那劳什子言情小说,也无济于事。
唉唉,命运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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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在心中连连咒骂了三声「岂有此理」,边骂边捶门,还是没有用处,书阁门文风不动,跟它的主人一样不动如泰山,不动就是不动。
太过分了,把她跟只猫狗关在这里算什么?越想应如意越是不满气愤,又用力捶了门几下,甚至提脚踢了门两下。
「哎哟!」一阵吃痛,抱着脚跳起来。
可恶的赵子昂命人将她丢在这书阁便不闻不问,她已经两日没看到他,连从云亦没出现过。婆子按时送饭给她,可问什么都摇头不睬她。又是两天没洗浴,拉撒都在一个便盆了,臭都臭死了,说说,这还美得起来、香喷得起来吗?
气死人了!她随手抓起本线书丢到地上。惹火她,她干脆把书都撕了。呃,真要把书撕了,她一定吃不完兜着走——个性是不能要的。到目前为止,她顶多只是顶撞几句,是以赵大二爷尚能容忍,若真不知好歹,那就自讨苦吃了。都说红颜命薄不是吗?个性美少女那一套在这种讲求出身门户与等级的石器时代是行不通的,只是死得更难看。
吁口气,将书捡起来,从书页中忽而飘下一薄纸笺。
「停云阁上倚西窗,夕阳尽处彩云归。」上头有诗句,字迹娟秀,似是女子的手迹。诗句陈腐,似乎写诗的人并不在意,只是藉而抒发心情。
停云阁?应如意皱皱鼻,将书摆回去。书阁里些许书,她无聊得试着看看书打发时间,可没一本看得下,那些文言绉绉的东西简直如天书。
哎哎,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不但是生活方式的冲击、实质的不便,心里的落差在在令人郁闷。
喀嚓一声,书阁门开条小缝,婆子送饭来了。应如意抢飞过去,试图撞开门,叫道:「等等!二爷呢?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
「妳快放手,要不,夹伤了手,我可不管。」
「二爷呢?快放我出去!」
婆子不耐,没好气道:「二爷昨儿个一早便出府了。」
「出府了?」应如意一愣。「那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么知道。」婆子趁她发楞,「碰」地将门关上,从外头扣住门。
那个赵子昂居然把她丢在书阁里就出府了,这这这——那混蛋家伙!这府上下,恐怕没人知道她被关在这里,也不会关心在乎吧——呃,也许藕生会吧。
她气得饭也不吃,踱来踱去,几回踱到窗边,蓦地眼神一亮,跑到窗前,使力试图推开门窗。
笨哦!她怎么一直没想到!
果然,西首靠园子的这道窗没扣上。临窗有棵树,枝梗几乎触到窗旁;阁窗离地怕不有十数尺。
她望望地上,又瞧瞧大树枝干,伸手探了探。应该没问题才对。想当年,在他们乡下老家村子,说起爬树这回事,她应如意认第二,没人好意思争第一。
「嘿嘿……」她发出得意的怪笑声,作势欲爬上窗,想起什么,又旋身跑回门处,将婆子才送来的饭菜快速扒入口。
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干活啊!
赵子昂约莫真的不在,平时就显得萧条的北院,这会儿静得跟废墟一样,一路不见半个仆从或婆子。幸好,赵子昂阴阳怪气又怪癖,这院里也没有其他丫头,真是天助她也。
哪知,方才溜出了北院,迎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嘴里念念有词的拦路而来。
「在哪里,在哪里——」老头嘴里不断念着,形色匆匆,与应如意错身而过,突而住脚回身大声喊道:「妳——站住!」
吓了应如意一跳,脖子一僵,同手同脚转身过去。
「你叫我?」不会那么巧,刚脱逃便被识破逮到吧?她不识这个老头呀!
老头匆匆跑向她。「妳妳——刚从这院里出来?」
「是……是啊……」只能硬着头皮。
「太好了!」老头一把拉住她。「快带我去找人。叫如意的丫头是在二爷院里是吧?我上三爷那儿找人,说是到二爷这里来了。唉,这几日忙死我了,府里发生什么事都不晓得。快,快!带我去找人!」拖着应如意往回走。
找她的?应如意楞楞道:「你找我做什么?」
老头蓦地停住脚步。「妳就是如意丫头?太好了,跟我来!」不由分说,转个向又莫名其妙地拉着应如意往回走。
「欸,欸,老头,你别拉着我!你是谁?找我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应如意呱呱叫。
「跟我来就是。」老头只顾拖着她走。
一路将她拖到帐房才放手。帐房里只有一名相貌儒雅的年轻男子在,见着老头,起身道:「找到人了吗?严伯。」
「找到了,找到了。」老头指指应如意。
那名儒雅男子转向应如意,温文一笑,有些腼腆。「妳就是应姑娘?」
应如意连忙闻闻身上有无臭味。两日没洗浴了,都可腌起来。
「你是谁?你们拉我来这里做什么?」不禁放柔了声调、压低了嗓子。那名男子不只儒雅温文,而且清俊柔和、谈吐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很是舒服。
不由得又多看他一眼,再一眼,对他有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