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见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叠资料,那一双渴望的眼神让我惊讶,我不由自主地回答::好……啊。“听了我的回答她兴奋地从资料夹中掏出问卷,手中的笔还不小心掉到地上,也许是没什么经验,她断断续续地说:“嗯,请问……
你曾经……帮女……性买过……“
“我自己写好了。”“喔……好。”
接过问卷,才发现她的紧张大概是来自这些题目吧,上面尽是一些有关女性卫生用品的调查;资料夹垫着问卷,我开始在上面回答问题,她站在我身边,我可以感觉到一双眼睛灼热的注视。
“这样可以吗?”我说着把写完的资料交给她。
“谢谢,我看看。”
她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写的问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身上的味道,那味道像是一把锁匙慢慢打开记忆,她专注的神情和某一个记忆里的画面重叠,那也是一个女孩,在溜冰场上专注地低着头,人群像是穿上溜冰鞋在我们周围穿梭着,我和她所处的这一小范围却凝结在流动的时间中,阳光在她身后晕开来,逆着光、我又回到了那年的溜冰场上。
沉重的空气被一阵微风吹开,我伸出手,想拉着她一起进入记忆,女孩抬起头和我四目相接开口说:“麻烦你在这下面留一下联络资料,我们公司会有一份精美的纪念晶送给你。”
被她的话一下子拉回现实,我伸出的手刚好接过递来的问卷,但在那个相接不到一秒钟的眼神里,我看见那抹记忆中女孩脸上的红光还停留在她双颊,让我分不清谁是谁。
在问卷上填写着联络资料,这时候女孩开口:“你……是奶泡男孩吗?”
“什么?”“喔!不是啦!那天我们好像在餐厅见过面。”女孩开朗的说。
“餐厅?”“对了!你是那个吸管女孩!”她是那个在餐厅里咬着吸管的女孩,我记得那双眼神,不过让我觉得她似曾相识却不是在餐厅里,带着不安的思绪一连走过几条街,脑中被满满的影像围绕,翻腾在胸口的血液像是要搅出什么。
是她吗?没错,她是那个餐厅里的女孩,可是那个餐厅里的女孩又是谁呢?
是她吗?那个出现在肋Billie
holiday歌声中的女孩,是她吗?那个刚刚在我面前低着头的女孩,也是她吗?牵着我的手在溜冰场上的女孩,也是她吗?
两股不同的电流合而为一,在我身上产生一股强大的推力,一回头就向刚刚填问卷的捷运口奔去,只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我就会知道……
“干嘛?”蓝鸟一开口就问我:“看起来心情那么好?”
“没有啦,刚刚我在捷运站出口填了一个问卷。”“填问卷?”蓝鸟一脸狐疑:“填问卷有什么好兴奋的?”
“重点不是问卷,是填问卷那个女孩。”“看到美女啦!”讲到蓝鸟有兴趣的话题他连声音都不一样了。
“也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跟蓝鸟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不过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你发烧啦?“
一到捷运站出口,我垫起脚尖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行人依旧匆匆,不过已经找不到她,但是我知道她的存在,因为空气中有熟悉的味道,那是属于你的味道。
现在我知道你了……
你知道我吗……
第十五章
绿灯亮起,踩下油门让车子继续在忠孝东路前进,右转中山北路之后快车道两旁出现绿油油的行道树,据说以前是因为日据时期的总督要到圆山的神社参拜,所以规划了从总统府前的中山南路、中山北路一直到圆山沿途都种满了树、这样一来总督在往神社的沿路上都可以看见绿意盎然的路树。
不管种这些树的目的是为了让总督不至于受到日照的骚扰,还是为了掩盖路树后台湾人民的生活,大热天里车子开在洒满树荫的马路上确实会让人心情愉快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不是总督,我一点都没有感染到那份愉悦。
我关上车窗,打开冷气、将自己与外面的空气隔绝……
接到电话之后我没有一点惊讶的感觉,一切是那么自然,就像是在什么时候早已经约好了。
因为那个地方停车位不好找所以我提早下班,进门要了靠窗的座位,这样我一眼就可以看到她出现在街道上。木制的桌面铺着暗红色的桌巾,放纸巾的盒子里有几张顾客意见调查表,水杯里还漂浮着柠檬的果肉,我拿着菜单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想像她坐在上面的笑容,相较于长久以来的盼望,这几分钟等待的时间竟显的更加难挨。
我不断拿起桌上的东西来掩饰不安,喝了一口水,放下菜单,拿起纸巾擦拭手心里微微冒出的汗,放下纸巾拿起顾客意见调查表,重新放回调查表再度拿起菜单,这时候我看到窗外她的身影。
像是一道旭升的阳光,她慢慢走过来,经过的街道在她的照耀下亮了起来,那道阳光一直照进我心里,照开了我脸上的笑容。
她向着挥手的我娇羞地走过来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这句话轻易地满足了心中这么多日子以来的遗憾,我不由自主说:“喔…是啊……“你确实让我等了好久,心里这句话没出口,我接着说:”不……我是说不会。”“点餐了吗?”
“没有。等你……等你来了一起点。
“你说话怎么结巴啦!”
“大概饿昏头。”“那赶快点餐吧!”
坐在位子上的她脸上的笑容就跟刚刚我想像中的一样,我们轻易地就打开了话匣子,她发笑时嘴角上扬的角度,拨弄发丝在空气中划出的线条,每—个动作对我来说都那么熟悉,熟悉到我可以猜出她下—一个动作。
时间在我们之间仿佛停止了,或许说是倒转。思绪像几千尺下的深海被慢慢搅动,无重力的水流向四面八方散开,顺着水流而起的是沉寂已久的沙子,几万亿的沙子不断地旋转上升,到了接触的到阳光的深度,它们就像播放电影的白布,光线交错其中上演着我期待的剧情。
我回答着她提出来的问题,她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我,对话间的字汇像一阶阶的梯子,随着字汇的累积我踏着阶梯前进、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楚,在那双深邃的眼神里我几乎看到自己的影像。
如果说那个尘封已久的秘密像是一座城堡,现在我就站在城堡前面对深锁的大门,我不知道门后的一切是否完好如初,唯一可以得到答案的方法就是拿出钥匙打开它,我慢慢地从喉咙间掏出那把沉重的钥匙小心地问……
“你……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原本自然的交谈,不安地离开接触的眼神,放下手中的刀叉,推开椅子。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我不知道我打开了什么,甚至不知道我有没有打开什么、只能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像是等着聆听审判的犯人不敢移动。
时间又停止了,但感觉截然不同,刚刚不去在意时间所以它停止了,现在是太在意时间所以它停止了,我可以看见每一秒钟在身上痛苦地爬过,而我只能再等待。
停止的也许是我,周边用餐的人们动作还是那么流畅,墙上时钟的指针也没有因为我的感觉而慢下来,只是相对于正常的周边环境我像一棵山里的神木,寒暑的变化早就成为身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