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他的发,不画他俊脸轮廓,也不点触他鼻尖、薄唇了,花余红乖乖收回小手,藕臂抱膝,也学起男人沉默不语。
四目相凝,宁静氛围里掺进几丝诡谲,如游丝般,似有若无地飘荡。
金色霞光穿过格窗,透过薄纱,两人的脸上、身上都有著静舞的金点。
忽而,微哑的男性声音打破寂静,他闷声问:“你在想……我很可怕?”
她确实该怕,便如他幼时首次见自己双掌莫名生出诡火,甩都甩不掉,上前帮他“扑火”的族中兄弟和家丁们,好些个全教他双手给“黏”住,“黏”得他们气竭力尽,险些死在他手里。
那一回,他吓坏了,觉得自己太可怖。
而今,她也这么认为吗?
花余红徐眨双眸,唇边浮著安然淡笑。
“我在想……你还是不习武的好,如此一来,我还勉强欺负得到你。”“欺负”二字,她故意加重,听起来有那么点旖旎的味道。
“还有,我也在想……若嘴对住嘴贴触著,你也能把对方的精气吸得一干二净吗?”
闻言,男人俊容又是一怔,细眯的长目瞬间睁大。
“……你……什么意思?”
“唉,你明知道的呀!”她晕颊俏叹,曲腿而坐的身子轻晃了晃,蓦地依偎过来,半身伏在他上身,俯首,那张软嫩娇唇亲密地含住他的。
嘴贴住嘴,她极尽勾引之能事,仿彿他的唇是珍馑、是香蜜,教人万分爱怜,尝过又尝,如何也无法轻放。
玉澄佛懵了、醉了、分不清南北东西、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他该觉被侵犯,该严守男女之防,若是够争气,就该将她推得远远的,又或者如她所提,嘴对著嘴将她精气吸得一干二净——虽没试过,但真有心要做,他深信自己仍有办法做到。
可他不推拒,还本能地轻启双唇,纳进她温润的小舌。
他完了,倘若不是教她的胆大妄为所传染,始觉沉溺,他不会变作如此。
体内的气蠢蠢欲动,愈翻搅愈雄盛,有什么要炸开了,他整个人浸润在她的馨香里,在那片香海中载浮载沈,不知进退。
然后,他听见姑娘幽柔的、多情的低语,在他发烫的耳边荡漾。
“就算你真毁了我,我也甘心情愿的……”
粉嫩香舌再次窜进,在他口中吸吮缠绵。
她认了,他也认了。寻欢当此时,销魂当此际,还能多想些什么呢?
不能够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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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红了。
鼻中奇异热胀,随著喷出的气,两管血红鲜稠极不争气地流出。
她一吻他,他便难以抵挡,腹中热气迅速集聚,又使不上呼息吐纳的调气之法,结果气冲云霄,直窜天灵,血也跟著涌出。
“主子说,公子得补血,这帖药膳是咱们厨房田大娘的精心之作,百合乌骨鸡炖乳香,包您喝下后,流再多血也不怕。”
四小婢一人发话,余下三个笑作一团,也不知因何爱笑,或者是因这“浪萍水榭”千百红花一点绿,来了一位斯文清俊的公子爷,瞧见他,便笑了。
“多谢……”玉澄佛放下书卷,接过婢女递来湿巾擦擦双手,另一小婢已舀好补汤送上,他认命接了过来。没办法,他若不接,只好等著四小婢缠在身旁、抢著喂他。
想到“流血事件”,他面皮一暖,见四小婢眨巴著大眼等在一旁,他心里苦笑,只得把瓷碗里的汤一口气喝尽。
一个时辰前,他才在婢女服侍下,用过一顿颇为丰盛的早膳,虽不习惯小姑娘们围绕在旁,也容不得他婉拒,只不过梳洗更衣之事,他仍坚持得很,不假他人之手。
早膳过后,他独自步出小轩,终于能在天光清朗下,好好见识“浪萍水榭”的美景。
如何进这个隐匿在河湖虚迷处的地方,关于那一日走过的水路,他根本没能记住,只模糊知晓船行甚快,后又听见花余红和四小婢的交谈声,或须臾、或许久,昏沉沈的他被抬下乌篷船,躺在柔软漫香的一处,跟著便就睡踏实了,醒来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水榭依水回环,建筑均临水而起、依势起伏。
几处雅轩与画阁隐约展现在垂柳之间,有小桥与曲廊延伸至水面的凉台,小舟几架,方便在水榭中穿梭。
在这儿,树木多得难以计数,初初环视,辨得出的便有柳、李、桃、枫、栗木,却有一种不知名的树木为数最多,随处皆有。
那树木形若老榕,根部粗犷,叶片似银杏,却呈深紫色,浓密的枝叶半掩天际,此时午前白日,日阳穿透而下,形成一道道、一束束的暖辉,使得水面金光潋滟。
到得傍晚时分,霞光映在深紫叶片上,整座林子似笼罩在紫霞中,由水榭望出,天色变得奇幻若梦,便觉水榭的夕阳无限好,只有黄昏而无黑夜。
“主子说过,那树叫作‘紫相思’,春天时候会结出如橄榄般的小果子,酸酸甜甜,极好吃的。再有,‘紫相思’的花是迷情的圣品,晒干、磨成粉之后可以——唔唔唔……”
他不自觉问问出了,小婢原是笑咪咪答话,小嘴忽遭旁边三婢联手捣个严实。
迷情圣品?
朗眉微乎其微地一挑,他没再多问。
“呃……呵呵,公子,春天时您来水榭,咱们摘‘紫相思’的小果给您尝鲜,噢!”想转移话题,秀额却挨了一记爆栗。
“公子春天干么还来呀?他又没要走,总之不去不来、不来不去,他在这儿住下啦!”
“就是、就是!”
“呜……”好嘛,算她失言可以吧?
玉澄佛看著她们四个,勾唇淡笑,无话可驳,只得重拾今早在这水榭书阁里寻到的珍本古籍,他没继续往下读,状若沉吟,终是启唇问:“我想见你们家主子,她现下人呢?”
那姑娘说,要学诸葛孔明七擒七纵,要他有一天甘心情愿为她停留。
会有那么一日吗?他不知,只晓得盘据他思绪、教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她是第一个。
四小婢笑得乐呵。“公子跟主子心有灵犀呢!主子交代了,待公子喝过补汤,便领公子上凉台那儿一会。”
“咱们领公子过去?”
“不必了,我自个儿过去便可。你们有什么要忙的,尽管去吧。”
步出书阁,下石阶,他走上曲廊,迎面遇见几位女子,年纪有幼有长,他颔首有礼地微笑,众人瞧他的眸光与四小婢无异,暧暧昧昧的,要不就掩嘴笑,笑得他不想脸红都不成。
步履徐缓地踏上小桥,不远处的紫相思林中,几张秋千晃荡,传来姑娘家脆甜笑音,那日他刚由昏睡中醒来所捕捉到的嬉笑声,便是这般。
来到水上凉台,两名忙著卷帘、整理平台坐垫的小婢瞧见他,仍是暧昧悄笑,其中一名道:“主子在二楼台上,公于若无不便,可直接上楼。”
他道了谢,一脚刚踩上木梯,便见两小婢相偕离去,娇笑声不绝于耳。
没多想,他来了二楼凉台。
凉台成六角之状,此时楼上六面细竹帘皆放落下来,光线昏幽不明。
他眉心轻疑地蹙了蹙,举袖拨开一幕珠帘,大珠、小珠叮叮咚咚相互撞击著,流泄出悦耳脆声。
蓦地,他呼息陡窒,珠帘后淡淡热气扑面而来,蓄满热水的桧木桶中坐著一名女子,美人香肌,他不敢再看,忙放下珠帘退开,却奈何不了丝丝缕缕钻进鼻中的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