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都怪甄长老,没事要他立个屁教规,才会害他又想起那头熊。
天威望迁怒地开口骂人:“你有病呀?让我想筹教规的人是你,不要我轻举妄动的又是你!”
甄协鳄试着想解释他原是想让少主立下这些教规,好警告那些尚有野心的部属,或是让其他帮派的人心生忌惮,以巩固他新任教主的宝座,怎知这位少主一开了口,居然会是这等废料垃圾!
没让甄协鳄有机会出声,天威望没好气地一挥手。
“别说了,不立了!不立了!我不玩了,你下去吧……噢,对了!”他喊住正待离去的对方。“前些天我交给你办的事呢?”
“启禀少主,属下已派兄弟们为您自大江南北,招揽回了百位面点高手。”
“我要那么多人做什么?”天威望不但没被感动,还赏给对方一记白眼,“不过是应付我一个人的吃食罢了,请那么多人来,不是白白浪费粮食了吗?”
“那么依少主的意思,是将他们都放……呃,不!都请回去吗?”
甄协鳄暗抹把冷汗,没敢让少主知道那些人都是捉回来的。
没办法,乌金教以邪教自居百年,不干点坏事总觉得对不起自己和上苍。
“那也不行!”天威望抚着下巴思索,“如果让你留下来的都是做得难吃的,那还得了!这样吧,你让他们每个人都试做一道面食,由我来评鉴去留。”
“这倒也是个方法,但不知少主想让他们以哪道面点,作为竞赛项目?”
“就做……小熊馒头吧。”
天威望仰起脸闭眸微笑,满脸沉浸在美好回忆里的酣醉表情,让立在堂下,素来没啥浪漫情怀,只爱逞凶斗狠的甄协鳄,看了后忍不住打了个觉得恶心的哆嗦。
小熊馒头?
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孩子面点,他们这合该威武雄壮,合该猛恶凶残的未来教主,会不会太可爱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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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顶上,乌金教新任教主的即位大典即将开始。
高高坐在三百多层台阶上方宝座里,身着黑袍银甲,头顶乌金丝冠的年轻男子,正是即将接任教主之位的天威望。
仪式即将开始,罗列两旁的乌金教众,个个欢欣鼓舞、眸光热切的等待,等待那将要带领圣教继续前进的新教主即位。
在仪式开始前,来自于武林各大门派的使者得先入座好观礼,他们也都很懂礼地带来了贺礼。
想那乌金教乃邪道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名门正派虽不齿其所为,但仍不愿多有得罪,而邪魔歪道则是急着巴结,是以今日来送礼来的人可不在少数。
礼多人多座位有限,负责安排座位的甄协鳄,自然是按着礼物大小,以及该派在武林中的声望、与乌金教间关系的疏密来排定。
“天山清凉派!黄金蜜蜡戏球狮一对!”
位于门口处,负责收礼的执事,除了会大声道出来客身分外,还会顺道报出对方所带来的贺礼,方便甄协鳄立刻判定客人的座位。
“一百七十五排丙座。”甄协鳄出声,让门口带位的弟子去领人入座。
所谓排数,是以与新教主宝座间的距离来定的,第一排就在教主正前方,第三百多排则是下面几层了。
“洛阳平和镖局!金貂刀、狮头宝刀各一!”
最爱宝刀的甄协鳄听了眉开眼笑,笑咪咪地点头,“七排甲座。”
“神农百草药王派!起死回生灵芝一对!”
“九排丁座。”
“老君山无情门!蝴蝶争艳鼻烟壶一只!”
“两百二十七排庚座。”
“洞庭湖玉女神教!出浴裸女图屏风一对!”
这个好!“四排甲座。”
“无锡无恶不作派!献舞舞娘十二名!”
这个更妙!“二排乙座。”
三百多个座位,三百多名宾客,乌金教其他人是愈听愈得意,觉得能让那么多门派的人都来送礼祝贺真是威风,但天威望却是愈听愈觉得无聊。
不但无聊而且迷惑,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坐在这里,究竟所为何来。
是为了那一双缘分浅薄到连一面都没能见着的父母亲?
是为了想实践自己那想当天下第一大恶人的心愿?
还是只是为了要逃避那害怕会让自己受伤的女人?
这个抉择当真正确吗?而这一切,又值得吗?
他突然怀念起那时在泣心湖畔,开个小笔庄,教孩子们画画,偶尔偷瞧对面馒头铺里,心上人在做些什么的优闲时光。
那种不必理会谁正谁邪、谁是谁非,谁对你有利、谁又有可能会害你,只须按着自己的心情,率性过活的日子。
那样的生活虽然有着可能要受伤的风险,毕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生老病死爱别离,样样都得经历过,也样样都难以预测。
像小丫那样的早夭悲剧,其实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可能随时都会发生。
但或许就是那样难以预测,才更教会了人们,要懂得珍惜现有的幸福吧。
他是不是逃得太快?又逃得太不值得了?他放弃了一个让他首次领悟何谓动心,何谓魂牵梦萦的女子。
就在天威望翘首仰望浮云,心里暗生悔恨之际,耳畔却突然听到——
“诸暨乌龙观!呃……丝瓜一条!”
甄协鳄听到先是一愣,接着冷着嗓音往下放话,“直接领去茅房外头坐着!”
“不!甄长老!”天威望立刻出声阻止。“那是我师父及师弟们,他们会带丝瓜来……”他忍不住笑了,“是因为知道我喜欢喝丝瓜汤……”而这,才真是最合他意的礼吧。“带他们上来坐我身旁。”
不情不愿地遵照主子吩咐,甄协鳄往下发令,下一瞬便见两条人影由三百多层的台阶下旋风般席卷而上。
等风势停住后,众人看见天威望的两条腿,已让两名一瘦一胖,一长髯白眉、一光头粗眉,道士打扮的老人给抱住了。
“我的威望徒儿!”仁义抢到了右腿,笑咪咪的开口,“你今儿个可真是威风,不枉师父为你取了这样一个好名字!”
“我的望望爱徒呀!”不愿落在仁义之后的仁慈,赶紧开口,“是呀、是呀,瞧你开心我们也开心了,但如果待会儿散场时,你能将那些‘用不完’或是‘用不到’的礼物转给咱们,呵呵!师父们就会更开心啰!”
天威望垂眸,苦笑摇头,在动心去爱过,在看过了因湖泛而造成的多场悲剧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已不再记恨这两个数十年来如一日,贪婪贼性不改的老人了。
或许他们是没用过慈心去照料年幼时彷徨无助的他,或许他们是提早让他见识到了人生的黑暗面,但至少他们贪婪得理直气壮,使坏得明目张胆,不会伪善,不懂虚假。
他突然有些明白大师兄何以老爱用脚踹他们,却又会在观中有难时,头一个跳出来想办法解决了。他们真的很过分,也很可恶,但谁教他们偏偏是养大他的师父,以及他的……亲人。
没错,只有这两个贪婪老混帐才是他的亲人,而不是那虽给了他生命,却连一面都无缘见着的双亲。
“二师兄!”
听见几声热情呼唤的天威望抬头,见着了天乐、天喜、天涯、天放及天养,还有正缓步拾阶而上,双肩上用布巾绑缚着伤口的天道存。
见着三师弟,天威望想起了那个小女人,还没开口问出就先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