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新的款式
DAISY显然经惯了这种阵仗,居高临下地笑着,像启发小学生一样提示:“签名不一定非要写在纸上的。”
“啊,对,就是,就是。”于是那男人又开始解西装扣子,大概是想把里面的白衬衫脱下来。
我失笑,这可真有些恶俗了,这位FANS看上去总也有四十出头了,竟然还想模仿狗仔队疯狂追星?这可是在公共场所呀。
DAISY大概也觉得了,再度提醒:“这领带好别致,是今年最新的款式呢。”
那老FANS受宠若惊:“DAISY小姐这么高品味,也觉得这领带好?对,对,要不就签在领带上吧。”他呼噜一下子把领带生扯下来,整张脸胀成通红。
我看着DAISY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支派克签字笔来,龙飞凤舞地将名字签在那条领带的内侧,然后巧笑嫣然地奉还,整个过程犹如一场戏。
这时候倒又不觉得子俊有多么没出息了,他的表现至少还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惊艳,不会像那老FANS般失态失仪。但是也许是因为他不知道DAISY名头有多大的缘故。
DAISY,我苦苦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却仍然没有印象。
扰攘一回,那老FANS心满意足地归了座,DAISY坐下来,淡淡一笑,并没有发出诸如“没办法,到处遇到这种事”的感慨,由此反而可以看出她的确是经惯历惯。
我不由对她多了几分敬意。
DAISY这才开始正式自我介绍:“我是个MODEL,不常回国,平时到处飞,有空时多半耽在伦敦,我喜欢那里的雾。”
我心里有了分数,却仍然不说破。但是脸上已经不能控制地挂下来,我看到自己放在桌子下的手,竟然在轻微地发抖。
阿陈说沈曹另结新欢,这便是真相了吧?
子俊却全然不知,只由衷地欣喜着:“原来你是国际模特儿,可惜我不常看服装表演,而且就算看,也分不清台上的人谁是谁。说不定我看见过你表演的。”
DAISY有些失望于自己引起的轰动效应不够明显,进一步说:“我和沈曹是多年的拍档,听他说起你……们。”
多年拍档?这么说,我才是新欢,人家反而是旧爱?
子俊更加莫名其妙:“沈曹?这又是谁?”
我苦笑,努力控制着使自己的口角平淡:“沈先生是我们公司的客户。”
输就是输,已经不必在名头上与她一竞高低。
DAISY对我的不战而败似乎颇为意外,态度明显松懈下来,笑笑说:“我看过你的照片,认出来,就过来聊两句。不打扰二位用餐了。认识你很高兴。”
“别客气。”我与她握手,她的手细腻温软,力度恰到好处,以至松开许久,还有一种温度依恋在手心。
根本她的一言一动,容貌身材,无不是照着完美标准刻划出来的。有些人,天生是上帝的宠儿,她便是了。
看着她完全消失在门外,子俊还震荡不已,不能置信地说:“我竟然和国际名模握手,嘿这可真是飞来艳遇。”然后他回过头来审我,“沈曹是谁?你的朋友?”
有分析能力用来吃醋
这小子总算不是太蠢,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居然这种时候还有分析能力用来吃醋。
我含糊地说:“你觉得我有本事给国际名模做情敌么?”
“那可说不定。”子俊一腔愚忠地说,“除了名气外,我也不觉得她哪点比你强。你的气质比她好多了,她的高贵是装出来的,你自然得多。”
我感动起来,面对男友这样的赞美,不知恩图报简直说不过去。于是学着刚才DAISY的样子做一个娇媚的笑:“走吧,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在子俊的住处,我鲜见地仔细,把他出门的衣裳叠了又叠,一直念着别落下什么别落下什么,弄得他不好意思起来:“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只要身份证在身上,就落下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旅游,是冒险。”我担心地说,“你要去得那么远。要自己开车。还要翻山。神山海拔很高的,有心脏病的人说不定会在半山休克……”
“我没有心脏病。”子俊奇怪地说,“锦盒,你怎么了?我并不是第一次报名参加越野队,比这危险度更高的活动我也参加过,而且西藏也并不远,还没有巴黎远呢。人家DAISY小姐天天飞来飞去,不是比我危险得多。”
果然他也没有忘记刚才的会面,他也在心中记挂着DAISY和……沈曹。
想起沈曹我觉得刺心,抛下手中的衣裳站起来,将头靠在子俊肩上说:“可是我不想让你总是这样跑来跑去,每天不是火车就是飞机,踏不到实地总是让人担心的。我不喜欢你做导游这个工作。”
子俊抱着我说:“等我攒够了钱,就不再做导游了。”
“你不做导游做什么?”
“做老板,开旅行社,雇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让他们做导游。”
我笑起来。武大郎如果不用自己上街卖炊饼,就会想着开面粉厂,再大一点理想是弄个食品集团公司,再大就垄断面粉出品业……可爱的子俊,他永远是这么一根肠子不打弯的人。他永远不会想到要去发明一台时间大神穿越过去未来。
子俊在我耳边轻轻说:“如果舍不得我,今晚别走了好不好?”
“好。”我痛快地答应。
子俊反而愣住,停了一下说:“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指着他笑:“过这村没这店,你可别后悔。”
子俊看着我,满眼忧伤:“锦盒,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可是我宁可自己后悔,不愿让你后悔。”
我的泪忽然流下来。
原来DAISY给我的伤害比我自己想象的深,原来子俊比我更清楚看到这一点,原来我是这样地爱着沈曹,爱到恐惧的地步,甚至不惜以委身子俊来帮助自己逃离爱他的念头。
妈妈比不过贺乘龙,我比不过DAISY,妈妈,我们母女两个,都失败了。
“十年。”子俊喃喃地说,“我等了你十年,每天都在想着你什么时候会答应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没有等到你的心。但是锦盒,我不介意,我会继续等下去,等到你笑着,而不是哭着,给我。”
他的话,使我的泪流得更加汹涌。
“锦盒,我知道自己配不起你。但是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人比我好,或者比我更适合你,但是没有人会比我,更加爱你。”
第九章
告诉你最后的答案
“给我一点时间,子俊。”我终于说,“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让你等了这么多年。但是我答应你,等你从神山上下来,我一定会告诉你最后的答案。”
闹钟没有响,但是到了早晨六点钟,我还是自动醒了。本能地一跃而起,却又立刻想起自己已经辞职,不需要再赶公车按时打卡。
做惯了朝九晚五的母牛一只,不上班的日子,可做些什么呢?
我赖在床上不愿起来,起来又做什么呢?临摹一幅张大千的仕女?把淘来的旧画装裱?或者好好打扫一下房间,然后自给自足做个早点?又或者学那些不需上班的太太去发廊做个新发型?多么自由惬意!可是为什么我殊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