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让我见雪荷姑娘一面,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拉过小丫鬟,元琰扬起手晃了晃手上的银票。
见着银票,小丫鬟却如看到害人鬼魅似的连退几步,还惊慌失措的迭声喊着。
“贝勒爷,对不住,小姐正病着,真的无法见客,您就饶了奴婢,别为难奴婢啊!”
“病了?你家小姐看起来不像是个弱不禁风的人。”沐雪荷锐利的眼神像是能看穿人心,骡子似的硬脾气怕是连病魔见着她都得退避三舍。
“贝勒爷,您还是请回吧!”屏儿怕死了元琰贝勒杀人般的眼神,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完成小姐的交代。
“你——”
好个大胆的丫头,就跟她的主子一样,目中无人。
元琰气疯了。
反了、反了,凭他显赫的身分跟大笔的银子,竟然还进不了四季楼大门,见不着一名小小的花娘?
说来,她不过是个青楼的花娘罢了,派头跟架子却跟皇帝老子有得比,简直是气煞他也。
“转告雪荷姑娘,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元琰贝勒没有见不到的人,该讨的,我一定会讨回来!”
“贝勒爷……”屏儿绞着小手,害怕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瞥了最后一眼,元琰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第四章
一见那堵高大身影消失在门外,屏儿吓破了胆似的拔腿就往楼上冲。
“小姐、小姐——”
屏儿一冲进房间,桌案边,姿态优雅从容的沐雪荷正低头专注作画,淡然娴静的神态像是完全不受任何事的烦扰。
“他走了?”
见屏儿一脸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气,沐雪荷轻声问了句。
“回小姐,人走了。”屏儿快步走向桌案边,活像后头有鬼魅在追她。
“嗯,你做得很好。”
手上专心画着一对戏水鸳鸯,沐雪荷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可有说什么?”
“贝勒爷说,小姐您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没有见不到的人,该讨的,他一定会讨回来!”屏儿小心翼翼的说道。
好狂妄的口气!
沐雪荷忍不住低笑了起来,绝美的笑容连女人看了都会为之失神。
难道这男人不知道她四季楼可是守卫森严、滴水不漏,除了龟奴、护卫们见惯的熟面孔之外,恐怕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四季楼。
“我倒要看看这男人有什么本事!”
挂着笑,沐雪荷神情轻松的继续挥笔作画,房间里静谧无声,弥漫着一股沁入心脾的异香。
“小姐,元琰贝勒是皇亲国戚,还是皇上亲封的多罗贝勒,比起其他人可说是身分显赫,为什么您宁可见那些微官小职,却独独不肯见他呢?”满心纳闷的屏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停住笔,沐雪荷平静的心绪像是被搅乱的湖水,一下子幡然大乱,她缓缓抬起头,像是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矛盾。
是啊,就算是身怀绘画奇技,伹她终究只是个青楼女子,即使卖艺不卖身,伹莲花出污泥岂能不染?
只要有客人出得起银子,就能买下她几个时辰的相陪,尤其是元琰贝勒出手这么阔绰,应是她该极力拉拢的人,但不知为何,打从第一眼见着俊美出色、英挺尊贵的他,她却有种想逃的感觉。
好似,他是光芒耀眼、遥不可及的天,她却只是个卑微、见不着阳光的墙边小草,两人天差地远,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我讨厌那种浪荡子。”沐雪荷颦着眉冷声说道。
“喔!”屏儿呐呐应了声。
沐雪荷心头一乱,手里的笔也跟着乱了绪,原本出色的一对鸳鸯便走了样,连屏儿看了小脸都皱了。
“扔了它。”一把抓起那幅画,将它塞给身旁的屏儿。
屏儿拿着那幅画,快步走出门外,准备拿去给灶房烧了。
再度取出一张雪白如新的纸,像是想藉此逃避纷乱心绪似的,沐雪荷再度执起笔蘸墨,往纸上胡乱画了起来。
不,她想太多了!她讨厌他是因为他声名狼藉、花心狂傲,这种男人比起单纯付银子想亲近她的男人还要卑鄙多了。
她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满不在乎、这么讨厌他,不把他当一回事吗?
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像鬼魅般,悄悄冒了出来。
越画心头是越乱,那股被他揪扯出来的心绪,像是被打破的水缸,倏地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小姐!”
门口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把沐雪荷给惊得几乎弹起来。
回过神定睛一看,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方才的胡乱涂鸦竟画成了一张男人的脸,狂傲霸气的眼神、俊美无俦的脸孔,正狂狷的凝视着她不放。
天!难道她早已将他牢牢烙进脑海里不成,否则随手涂画出的人,怎会如此灵动活现、栩栩如生?!
“什么事?”她佯装若无其事地抓了张白纸,往画上的男人脸上一盖。
“嬷嬷说,今晚唐公子要来,请小姐打扮妥当准备见客。”
“我知道了。”沐雪荷平静的点了下头,只想尽快支开屏儿。“屏儿,我想先净个身,麻烦你去准备一下。”
“是,小姐!”屏儿衔命快步离去。
见屏儿走了,沐雪荷松了一口气。
移开白纸,那张英俊而儒雅的脸孔与她四目相对,再度打乱了她的心跳。
只是一张画而已哪!她轻声低斥自己,却移不开目光。
唯有这一刻,她才敢这么大胆放肆的细细打量他,她没想到几天前短暂的一面之缘,她已将他牢记在脑海里。
恍神间,走廊突然传来几名杂役扛水接近的脚步声。
“小姐,水来了!”房门打开的同时,屏儿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慌忙间,沐雪荷赶紧将画撕了,方才那个英挺霸气的男人,立刻成了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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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囊、真窝囊!
乘着软轿,怒气冲冲的回到贝勒府,这辈子从没吃过闭门羹的元琰,此时着实灰头土脸、面子扫地。
身为德亲王爷的世子,他爹是当今乾隆皇的兄长,自小到大元琰早已习惯了有人对他唯命是从、有求必应,谁知生平第一回吃瘪,却是一个花娘给他软钉子碰。
越想元琰越恼火,恨不得立刻把那目中无人的女人给抓到跟前,好好“回报”她给予的屈辱跟难堪。
但偏偏四季楼上从四季夫人、下到奴才,全把他当成瘟神一般的挡在门外,还派有护卫守着,简直比皇宫大内的守备还要森严。
支着下巴,他在大厅里烦躁地踱来踱去,一想到高傲、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沐雪荷,他就郁闷得快吐血。
还不快想想办法,他可不能就这么善罢干休,被戏弄事小,他堂堂元琰贝勒的面子事大,万一将来这事若传了出去,他岂不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不行,他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是把四季楼给拆了,他也要把她给揪出来,讨回被她踩在脚底下的男性尊严不可。
对,既然不得其门而入,那他就想办法把她骗出四季楼,可问题是,四季楼的规矩甚严,姑娘们是不轻易出楼的,更何况她还是名满京城的四大名妓之一,怕是八人大轿都请不来。
突然间,脑子里灵光一现,元琰想到了他的好兄弟。
大哥有难,当弟弟的怎能不帮忙?!
总算,一整晚的窝囊气消散不少,正打算差人回淳亲王府请元珣过来一趟,这才记起今儿元珣来信,说他要到睿亲王府去送礼作客,此刻怕是人还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