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罗婕跺了跺脚,双颊气鼓鼓。“你就只会这样说吗?”
“大小姐希望小的说什么?”严齐站得直挺,任凭冷风灌吹,眼神依旧垂地。
“严齐,难道你以前对我都是假的吗?”罗婕的话语带着哽咽。
严齐的视线终于离开鞋尖,澄清的眼波看着清丽绝伦的罗婕,只是他不能、也无法心动。
“大小姐,以前是小的不懂事,冒犯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大人大量,忘了小的的过错。”
“严、齐!”罗婕猛摇头。
她被娇宠惯了,这一年来她尝尽了严齐的冷淡,日积月累下的情绪、即将婚配的恐慌,让她是怎么都吞忍不下这样的难堪。
她就不信严齐不喜爱她、她就不信以她的花容月貌严齐会无动于哀。
明明她是黄花大闺女,不该由她嘴里说出这么主动露骨的话,可是她还是无法容忍他对她的冷情。
“我不要忘了你,我为什么要忘了你?”罗婕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贴近他一步。
“大小姐……”严齐脸色发窘,只能不着痕迹缓缓倒退。
“为什么张生肯为崔莺莺做出那样惊天动地的事,你难道不能为我做些什么吗?”眼睫一眨,眨出了罗婕沉甸甸的泪水。
“那只是民间流传的故事,全都是说书人编造的。小的还得去巡视……”他不能是张生,一个天、一个地,那是不容于世间的。
严齐转身要走,再不走很多事就会脱离常轨。
“严齐!”情急之下,罗婕拉住了严齐的手腕。“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出嫁?”
“大小姐跟知府大人的大公子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严齐想缩回自己被拉住的手腕,无奈罗婕紧紧抓住不放。
看严齐避她如蛇蝎的样子,她哪时受过这样的对待,曾经她只要一招手,他就不顾危险的与她半夜私会。
“严齐,我好想你!”罗婕在捻指间倾身投入了严齐的怀里。
严齐还来不及闪躲,红儿的惊呼声便从回廊那头传了过来。
“大小姐!”
“这是在干什么!”紧接着一声男人的低吼,夹带着急切的怒火。
严齐连忙后退,罗婕也立即放开严齐的手,双双面向回廊处。
那是红儿和罗老爷。红儿去主厅一趟,罗老爷便顺道过来探望女儿,没想到却撞见这样私会的画面。
“爹,你怎么来了?”罗婕娇柔地问。
罗老爷的目光凌厉地扫向严齐,在严齐没有任何防备之下,一巴掌打过严齐的脸颊。
“滚!立刻给我滚出罗家庄,要不然我立刻将你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严齐能闪却不能闪,这一巴掌打得他咬紧牙关和血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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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这是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雪。
入了夜的后院里,紧绷的气氛中有着离愁的哀伤。
严齐在兰香院外调戏大小姐,至少罗老爷是这么认定的,为了罗婕的名声,罗老爷没有将丑事张扬,只是以威严的态度让严齐走人。
任凭罗婕哭喊求情,一向宠爱女儿的罗老爷这次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丝毫不心软。
罗家庄家大业大,举凡钱庄、酒楼、布行、货运,各行各业罗家庄都有涉猎。而来往的对象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商贾富豪,不但能撼动长江以北的半边天,在江湖上更是黑白两道通行无阻。
大雪纷飞,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
严安的住处里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棍棒齐飞,而是迷漫着一股肃穆的冷静。
“你已经十八了,男儿该志在四方,你走吧!”严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表情如常,严厉中有着对独子深深的期盼。
“爹,对不起!”严齐咚的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请你相信孩儿,孩儿绝对没有调戏大小姐!”
“我知道。你是我的儿子,个性和我如出一辙,你不可能会做出那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严安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一夜之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师父!”余恩咚的一声也跟着跪下。“你别赶严齐走。”
接着余阅也跟着跪下。“师父!”
在这后院里,就属严、余两家交情最好,事情一爆发,红儿赶紧来通知余恩,并说明当时她看见的情况。
“余恩、余阅,别替我求情。我离开这里之后,我爹就拜托你们照顾了。”严齐说得坚定决绝。
“老爷让你走,是手下留情了。若不走,老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走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这样也好,你别跟爹一样,一辈子都是罗家庄的下人。爹离不开这里,爹欠了老爷的恩情,爹要偿还老爷的。”严安句句痛彻心扉。原以为父子俩能安稳的过一辈子,没想到呀,事情竟会发展到这样的局面。
“爹,都是孩儿不好!”
“你不该困守在这里,你该展翅高飞,若你有一番成就,也可以光耀门楣。”严安说得语重心长。
余恩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她想都没想就说:“严齐,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你走了,余婶怎么办?”严齐一口拒绝。
“我娘还有余阅呀!我们从小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没有办法离开你,没有你,我的日子一定过不下去,我一定要跟你一起走!”余恩扯住严齐的衣袖,杏眸里全是恐慌。
“不要把我丢下,我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走!”余阅也急急表态。
始终没出声的余婶,缓缓来到那三个跪在地上的孩子们面前。
“你们都去吧。在这后院里,能有什么出息?娘为奴,怎么能让你们一辈子也为奴。”余婶眼眶泛起了薄薄的雾水。她怎么会不明白女儿的心意,就算强留住女儿的人,也留不住女儿的心。
严安看了余婶一眼,明白余婶的用心。“余恩、余阅,你们放心,我会照顾你们的娘。”
余恩激动地说:“谢谢师父,我娘就拜托师父了!”
“我一个人受罪,怎能连累余恩和余阅!”严齐喃喃地道,内心很痛苦。
“齐儿,余婶有话跟你说。”余婶双手拉起了严齐。
严齐一站起来之后,余恩和余阅也跟着站了起来。
“余婶,你请说。”严齐神情一敛,苦涩又恭谨。
“恩儿性子活泼了点,做事也常常顾前不顾后,她毛毛躁躁的,你要多帮余婶看着她一些,别让她又做错事。”余婶看着模样极好的严齐,她欣慰的笑了。
“余婶……这……”严齐浓眉皱紧,握着余婶那布满风霜的手,心里愧疚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娘,我有这么糟糕吗?”能跟严齐在一起,余恩这才慢慢放下悬在喉咙口的心。
余婶睐了余恩一眼,然后继续对着严齐说:“别看阅儿长那副样子,他的性子很孤僻,不是熟人他可以好几天不吭一声,心里有事也从不说出来,又没有恩儿的鬼灵精怪,你要把阅儿当弟弟,耐心的教导他。”
“余婶,我明白。”做错事的是他,没想到余婶不但没有责罚他,还托付给他更重要的任务,严齐在又羞又愧中,露出一抹带着苦意的惨笑。
“娘!”听母亲这么说,余阅微微眼红了。
余阅温润如玉、斯文如风,有一张比余恩还清秀的面容,在这几个蹦蹦跳跳的孩子当中,他一点都不像是练武的人才,可是功夫却跟严齐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