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阿姨,我很羡慕你有一个这么爱你的丈夫。”
“是啊,还好叙泱点醒了我。你瞧我这个做妈的,比儿子还糊涂……你知道吗?一直到现在叙泱那几个月回到台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却一点都不知道,他就像是一瞬间长大了似的,变得懂事了。他选择回到欧洲去,重新开始学习,而他本来就遗传了他爸爸的聪明,学习起来一点也不费力,几年内就拿了几个学位,后来开始自己创业,没想到比他老爸还厉害。”
视线忍不住调向远方仍在人群中的邵叙泱,程宁听着费绫函的话,心也一点一滴的崩塌,很快地,就要将她淹没……
“宁,你知道吗?我知道叙泱过去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我一个也没见过。过去他每年总会找时间回来看我,也不曾听过他提起他有任何固定的女伴。而我最懂得他的脾性,他会选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把你带回来介绍给我们认识,肯定有他的用意……当然,也许你对我的儿子还没有那么肯定……就像我当年不信任叙泱他爸爸一样;但身为一个母亲,我的私心却希望你给他一些机会好吗?他把我的幸福找了回来,我也想帮他把该属于他的……留住──宁?你怎么哭了?啊?怎么了?”
费绫函匆忙地从手拿包里掏出手帕,伸出手擦拭着程宁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阿姨……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对不起……”
程宁觉得有些慌乱,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甚至不知道到底在她身上能够找出什么是属于邵叙泱的?为什么他要这么说、现在费绫函也这么说……
十年前她的双手给不起邵叙泱任何东西;十年后,她同样给不起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邵叙泱要把她的话记得这么深这么深……
半拖半扶地把喝醉了的邵叙泱拖进房里、丢上床之后,程宁重重地喘了一大口气,感觉有些生气,还伸出手用力朝邵叙泱的肩膀捶去。
真是的!她是看见他喝了不少酒没错,可是……怎么照顾他的工作变成了她的?
而且……为什么她得跟邵叙泱在同一间房间?且是在邵叙泱的卧房里!唉,这下愈来愈难解释了,答应参加生日派对根本就是错误的开始。
又再叹了口气,程宁忽然想到费绫函刚才告诉她的话。她说,邵叙泱只有在很开心的时候或很悲伤的时候才会喝酒,而她,当然也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的确啊,功成名就……他是该高兴的……
回过头,程宁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忍不住靠近邵叙泱,仔细端详他
总是这样,她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才敢看他,每当他一睁开眼,她又开始选择闪避。
盯着他的脸,她冲动地伸出手……
“程宁……”邵叙泱却在这时候轻轻地睁开眼,似乎是从刚才的迷茫中醒过来了,眼前还不清朗,哑着声不太确定的开口。
程宁迅速缩回手,又再次避开眼神。“是、是我。怎么了?你醒啦?邵大老板。”程宁故作镇定地站起身,开始粗鲁地帮邵叙泱脱下鞋子好让他更安适入睡。“瞧你喝成这副模样,如果不是我还有职务在身上,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在这里吗?”
“呵呵。”听了程宁的话,邵叙泱一迳地笑着,让人分不清他是醉了还是清醒。“是啊……你是钻石管家、钻石管家……独一无二的……钻石管家……”
“唉,你醉了。”程宁用力把邵叙泱掉出床外的一条腿给抬回床上。
接着,她扫视了一眼四周,走到淋浴间为他拧来一条湿毛巾,覆上他的额头。“早点休息吧,明天起来肯定要不舒服了,别忘了你还有很多行程得继续。”
“程宁……”邵叙泱开口唤出声。
“怎么?”程宁忽然感觉有些心慌,因为她看见他太过于清醒的眼眸。
在她还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他伸出手抓住她停留在他额头上的手。
“邵叙泱,你做什么?放手,你醉了!”程宁心慌得只想挣开。
无奈邵叙泱不但没有放手,甚至更用力地把程宁扯近他的胸膛,把她紧紧地扣在他胸前。
“程宁……”他低哑着声,感觉到她紧张的气息不停地吹拂在他脸上。
“邵叙泱,你醉了……”太过贴近的距离,让她感觉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我没醉,也不舍得醉……”伸手往后按下她的后脑勺,邵叙泱不再有迟疑,两片热烫的唇印上程宁柔嫩而颤抖的唇,不让她有闪躲的机会。
“……唔……放开……”她还在挣扎。
邵叙泱非但没有放开,甚至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他身下。
热烈的吻辗转纠缠,持续熨烫程宁反覆开合的嘴。
甚至,好几次刻意地欺近,缠绵她的舌。
吻由浅至深,程宁颤抖着,一双手早不知何时如攀住浮木般缠上他的颈。
等他终于放开了她,她竟然已经泪如雨下。
“邵叙泱……是因为我的话……你选择离乡背井一个人开始吗?”千错万错,离开的人都不该是他。
他没回答,侧过脸吻住她的泪,一颗一颗,细腻温柔。
“……邵叙泱,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还给你……”
这次,换她捕捉到他的唇,用力地、深刻地汲取他的吻,就像一个急于需索氧气赖以维生的人,双手紧紧抱住他,连一丝空隙都没留,甚至,主动地探进了他的上衣,触摸到他如热铁一般的肌肤。
程宁的举止让激情像是瞬间燎原的热火,一发不可收拾……
邵叙泱再没迟疑,狠狠地吻住程宁折磨人的唇,一双手,早已沿途燎烧……
天色渐明,明明是记忆中熟悉的路,程宁的脚步却显得有些踟蹰。
记忆中,从邵家大宅后方走回程家,她时常抱着一个装菜的箱子,大部分时候她的心情总是好的,所以脚步显得轻快,从来也不觉得辛苦或孤独。
但今天她却觉得沉重莫名,一步一步都显得举步维艰。
是啊,邵叙泱说得没错,她是近乡情怯……多少年了?她离开家多少年了?
想当年,她在发生事情的隔天,无法再去面对父母的责难和姊姊程静不屑的神色,她选择离开,她主动要求终止“渥堂”的学业。
她知道这样最好,如果可以让更多的人觉得快乐,那么她愿意去做。
她向父亲提出了出国的意愿,拿出自己少少的存款,乞求父亲的谅解;她答应他们,只要他们投资她第一学期的学费便可,接下来的一切,都不需要他们费心,她会试着努力养活自己。
她在父亲眼中看见不舍和犹豫,但那微不足道的亲情相连却抵不住当时母亲的暴怒和不谅解。母亲──或者她该称之为阿姨的女人答应让她离开,但在最后一刻还要维持着一贯的姿态告诉她──
是她的无怨无悔,才让她得以拥有今天的教育。
是的,程宁从来没有否认过她对她的包容:一个女人能够为了丈夫的出轨忍气吞声数十年,程宁没有立场再去责备她,更何况,那个让她心里有疙瘩的女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除了一点点亲情的关怀她缺乏之外,其实母亲对她,从来也没有少过啊……她依然和程静一同上“渥堂”念书、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吃着相同的东西。
她其实已经觉得母亲对她所做的,够了,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