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爱她吗?」幼榕问得直接。
言少枫顿了一下才回答:「我只能说,我没有忘过她。」
爱,对他来说到底是怎样的感受,他一直厘不清。他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但爱吗?自从她提出分手以后,他便一直质疑着。
他的情感表达一向十分含蓄……应该说,他对所有的感觉都是十分淡薄的。
妹妹们那种强烈的情绪起伏,在他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
所有的事件对他造成的影响几乎是微乎其微,愉悦、遗憾这样感觉也是偶尔在心头浮现,就像是水面上的涟漪,渐渐趋于平缓。
他甚至曾经质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感情可言,有的时候,他也想要体会妹妹们的感受,想象幼榕一样大发脾气、像初桐一样抱着面纸盒对着电视机猛哭、像小梨那样开心地笑。
他一直是十分沉稳、安静、对于外界的一切,皆无太大的反应。
除了……分手的那一天。
我们分手,别问为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心头那又酸又苦的滋味。即使经过这么久了,每每想起这句话,他仍是感到难受。
「哥,像项茗那样的女孩子,其实是很好取悦的。」家里唯一有看过项茗的言幼榕说道。
言少枫笑着。「项茗那样的女孩子?不就跟妳一样吗?都一副女强人的架式。」
「我跟她才不一样呢,她看起来似乎很独立自主,可是她内心却是很寂寞的,她要的只是你不断付出的关心和让她有被照顾的感觉。」
「是这样吗。」言少枫淡淡地应道。
「其实哥你这些年来也改变不少啊,比较没有那么自闭了。」幼榕笑着说道
唉,她其实也挺喜欢项茗,一直觉得大哥和她挺登对的,而她也不是不能体会项茗的感受啦。
恋人是像大哥这种独善其身又不擅表达自己的人,刚开始可能还能当主动的那方,但相处久了,当然会觉得不满足。
但毕竟是自己的哥哥,说什么也要跟他站在同一阵线。而她也的确觉得项茗这样冲地说分手,实在是个不明智的决定。
不过既然看大哥这副旧情难忘的样子,她也不好批评什么。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太大的差别啊,我还是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
「可是你懂得怎么把你的关心确切表达出来啦。唉,我想这可能也要归功于宁儿吧?」幼榕拉着小娃儿的手玩,一边说道。
这小娃儿跟她们从小就十分独立自主的姐妹三人不同,她比较需要人家呵护照顾:肚子饿了会闹、天气冷了容易生病、寂寞的时候会到处爬来爬去找人陪。
大哥照顾小娃儿久了,自然会比较懂得适当地付出关心。
其实女孩子的心理也不就是这样吗?
工作累了希望有人安慰、天气冷了希望有人能够告诉她:「天冷了,记得多加件衣服。」、寂寞的时候希望有人陪伴她。
身为女人,言幼榕有时候也觉得女人是天底下最好骗的生物。
「麦当劳。」
小娃儿打破沉默,抓着二姐的衣服,指着车窗外大大的M型招牌。
「厚,宁儿,妳不要年纪小小就这么重口味行不行啊?妳这样长大注定会爱上坏男人的。」
受到母亲的遗传,他们兄妹胃肠都不是挺勇健,几个吃得一向很清淡,习惯于走养生路线,碰不得那些太咸太油的食物。
但小娃儿的肠胃结构显然跟他们一点也不相似,年纪小小的,吃起让他们闻之变色的麻辣火锅,依然面不改色笑嘻嘻。
「呵。」压根听不懂二姐在讲什么的小娃儿只会卖笑。
「这里离家近,幼榕妳就带她去吧,顺便去附近逛逛。」
「那你呢?」
「我得回学校一趟,今天有招生考试,我得去帮忙。」他转向小娃儿。「宁儿要乖乖听二姐的话喔。」
「好,爹地掰掰。」
「唉,宁儿妳该改口叫哥哥了啦,这样下去别人会误会的。」幼榕叹气着,开门下车。
不知道为什么,言少枫明明都一直是自称「大哥」的,但宁儿却一直叫他「爹地」,而且一直改不了口。
回想宁儿的第一声爹地是对着大哥叫的,言家人都无比心酸。
尤其是那个在外头忙着做慈善事业的父亲知道后,更是哭得涕泗纵横。
言少枫看着妹妹们下车,望了一眼店里头排队等着点餐的队伍,踩下油门。
他想起的,还是那个看起来如此高傲的她。
项茗是他在财金系的同学,但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因为期中考成绩公布的时候,拿了第一名的他,被项茗狠狠瞪了一眼。
像是表示着:第一名有什么了不起的?下一次我就把你电得惨兮兮。
那是他第一次被用挑衅的眼神伺候。
而那时当项茗走远后,他笑了。
因为她的高傲以及不服输像极了二妹,让他有种亲切感,加上他没什么脾气,所以毫不在意。
但自从那次以后,他开始觉得他的附近,多了她。
或许项茗是个挺标致的女孩;或许她在学校十分活跃、引人注目;也或许是她的挑衅成功,使得一向独善其身的他,开始意识到身旁有这么一个人物的存在。
更或许,是她真的挺长在他周围出现……
而等他开始意识到她,她又有其它的动作——
喂,言少枫,一起吃饭。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几次的考试让她抱走了第一名,她心理比较平衡以后,她对独行侠的他起了兴趣,常跑来找他讲话、抓他一起去吃饭。
他鲜少遇过这样大胆直接的女孩子,虽然他不太清楚她这样的举动是出自于怎样的心态,但他竟一点也不觉得反感,于是便由着她去。
他默默的揣摩她的心思,静静地看着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事情,任由她逼他回答。
这是所谓倒追吗?
每当他这样想着,便会将这样的猜测否决——他哪,言少枫,多么沉闷又无趣的人,她或许是对这样一个木头人感到有趣,但是不会长久的。
而有一天,她问了——
「喂,言少枫,为什么我很没有礼貌地抓你出来吃饭,你从没有拒绝过?」
在快餐店的队伍中,他俩不同排,一边前进,她一边问着。
「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看了她一眼,浅笑着回答。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想过之所以答应她的理由。毕竟她是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有这样举动的女孩。
而她听了这个回答后,抿住了唇,头微低着没看他,半晌后才开口,声音十分细微的,有些想要暗示什么的强调着: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他看向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稍微察觉到她不自在的情绪。
「那么……妳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他于是问了。
她又沉默了一阵。
突然,她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有些冲地说道:「你、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他一愣,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的意思是,她喜欢他?
这样一个活跃的女孩,喜欢这般无趣的他?
他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的感受,只知道自己是有些惊讶的。
「你……在想要怎么拒绝吗?」她似乎有些恼了。
拒绝?
他不想拒绝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开口了,「我这个人直来直往惯了,不在乎你拒绝,你有话就……」
「不,我在想该如何答应。」他打断她,完全没经过思考的,这样一句话便从他嘴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