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不同,道不合的兄弟,即将走向南辕北辙的道路。
冰彦浑身冷凝,沉声以唯有花弄影才能听见的音量告诉他,「她不适合你!」
花弄影同情的看了兄长一眼,当初是哥哥先放手的,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不是她不适合,是你没有全心爱过;保重,大哥。」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任蝶衣,他只见她两次,却惦记了一整年无法忘怀;而曾被她爱过的哥哥自然更割舍不了往昔的眷恋。
只是当初当他放手时就该清楚,任蝶衣是不会再回头的。
冰彦想过他的提议会遭到她的拒绝,却想不到她会牵着弟弟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
曾经那么张扬、不安于室的姑娘,就只对他一人温柔;如今她恬静的陪在弟弟身边,没有他,依然娇艳如花。
当初觉得不会后悔的他,此刻心竟微微的痛了起来。
然而在他所追求的青云之路上,必须牺牲太多事物,包括他自幼坚持的道义、信念,他都能抛弃,儿女私情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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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郑州,快马仍未停留,坐骑上奔波已久的男女仍不知疲倦的赶着路。
等天色渐暗,月亮高悬之时,花弄影终于出手,让任蝶衣放慢速度。「蝶衣,该休息了。」
看她一整天心事重重的,很少为人担忧的花弄影终于尝到了焦虑的滋味。
任蝶衣在他关切的语调声中,整理好迷乱的心境,随意瞥了瞥花弄影柔情满溢的脸,视线却定住不再转移。
除了他,没有人用过这么执着、热切的眼神看她,就算有一天他像冰彦那样背离她而去,她想她也不会怪他,因为她深信此刻的花弄影是真的喜爱她。
她不想再抗拒他了。
「这附近没村没店的,我们去哪休息?」任蝶衣抚了抚胯下马匹的头,让坐骑配合花弄影的速度,缓慢行走。
「至少吃点东西。」他掏出干粮交到她手上。
她像是收到宝物一样,他的关心使她心情变得愉快,咬了几口干粮,又觉得为此高兴的自己实在是傻得厉害,任蝶衣忍不住打了自己一耳光。
花弄影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他经常漫不经心的神色变得这么严肃,任蝶衣又有点傻气的笑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梁叔是你哥安排来监视你的?」
「是有怀疑过,但不确定!可无论他是谁派的,他本身就是个通缉要犯,收留他以前我就已经有了将来遭背叛的心理准备。」
「发现他和你哥的意图后,你难道不难过吗?」她替他感到屈辱。「你和他是兄弟,他为什么不信任你?」任蝶衣不禁为他叫屈。
而他藏在内心深处的小小失意,因为她而得到抚慰,想介怀也为她开怀且不再计较了。「我告诉过你,我是外公抚养长大的,虽然父兄的吩咐我会听,但我始终遵循外公的教诲,不参与他们的行动。」
任蝶衣扯了扯嘴角。「你现在不是已蹚进浑水了?」
「这一次是真的没办法拒绝。」花弄影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她上挑的眉,像是在抚摸一只爱撒娇的猫。「以往他们引荐幕僚让我认识,有意拉拢我,我从不曾搭理,却又因为晓得他们太多的秘密,以致他们必须派人看着我;我相信他们不只是在监视我,更是想保护我。」
他简单的解释并没说明这些年以来,他利用经商之便,提供了大量的金钱让父兄发展各自的势力。
虽说他没加入任何一方,却也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帮助。
花弄影早就知道,野心勃勃的父兄,有朝一日一定会兴风作浪!但只要家人安全无恙,他并不在乎天下大乱。
然而当下,除了家人的安全……花弄影望着任蝶衣忧心忡忡的容颜,他好希望她能快乐,不为任何事忧烦。
漫天的星月光辉,将田野边的道路照亮,任蝶衣从未和人在深夜单独相处,她时不时偷看着花弄影,没由来的遐想着寻常男女在夜间幽会的情景,是否和此时的他们一样呢?
那些幽会的男女又会做些什么?
他们是如何的说着情话?
又是如何的亲热着?
眼角边忽有一点火光闪过,引得心乱如麻的任蝶衣投去注目——
花弄影正取出一叠信笺,燃起火摺子,打算将书信烧毁。
她凝视着他被月光笼罩的面部轮廓,那柔和的俊颜竟比月色更加皎洁,任蝶衣如饮烈酒,心醉不已。「你在烧什么?」
「我爹和西夏君王来往的信函与勾结凭证。」
「冰彦方才怎么没向你要呢?这不是他让你帮忙带的军情密报?」
「密报我早让梁叔保管,他会交给大哥;至于我爹的罪证,我哥已不需要了,」已经狼狈为奸的父兄是不可能再反目。「等我爹篡位成功,自然会和西夏人友好往来,这些证据已失去牵制他的功效。」
花弄影跃下身,牵着她的手下马,让忙碌一天的坐骑到附近草地上吃草。「他们没理由不信任我,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除非我傻了,才会交出证据出卖他们……
「不过现在,交不交都没关系了,很快全天下的人就会见证,他们是如何成功的谋朝篡位。」
任蝶衣无意识的呢喃,「权势真的那么重要吗?背叛君主、出卖国土,他们不会羞愧吗?」
感到握在掌心的手有些冰凉,花弄影输送内力,温暖了任蝶衣的身体。
他理解她比谁都正直,更不愿见到世间疾苦,看她这么沮丧,他忍不住庆幸当初自己有纠缠着她不放,这样此刻的他才能陪伴她左右,安慰失落的她。
「箭在弦上,不可不发;一步走错,只能继续错下去,我爹的选择根本没有回头的路可走!」花弄影估计宫廷生变之日就在这一、两天。「蝶衣,倘若这个人世令你失望,你就跟我走,不论天涯海角,我们总会找到一个适合我们安居乐业的天地。」
他甜蜜的语调使她不禁难为情起来,只能假装严肃的睨他,却又似娇嗔的说:
「你拐过多少姑娘跟你走啊?我可不想上了贼船后才知道未来有好几个『姊姊』等着我去孝敬呢!」
她含有警告的话中带着一点醋意,像是在威胁他日后不得招蜂引蝶。
花弄影亲昵的搂住她的肩,笑道:「我对自找死路并不感兴趣。」
说得好像她是凶神恶煞似的……
任蝶衣想拧他一把,指尖往他的肩头移去,碰到他放在她肩膀的手指,忽地被他张开的五指包裹住。
「蝶衣。」他停顿在她身边,迫使她抬头与他眉目相对,郑重的对她说:「我和我哥不一样。」
他的宣告隐含着深远的保证……
他不会像冰彦一样,为了权势而另娶她人,在有了权势后,再叫她回头……这种羞辱,他绝对不会再令她承受。
任蝶衣慢慢垂下头,曾经那么骄傲的人,忍不住在花弄影的温柔攻势不流露出她的脆弱。
他知道兄长的行为令她难受,纵然两人旧情已断,但感伤却没那么容易排解。
挪出一手抚上她干净的脸蛋,拇指在她眼角边留连,花弄影柔声安慰着,「有些人值得你伤心,有些人不值得,就彻彻底底的忘了他吧!」
任蝶衣突然踮起脚尖,不假思索的回抱住他,莽撞的送上双唇,向他索取只有他给予过的爱怜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