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作这个决定实在是情非得已,江边水患,南面年年欠收,最富庶的京畿一带能支援的更是有限,关边将七苦战已久,若是长此以往,绝非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啪!
说时迟那时快,承璿话尚未讲完,突然有个东西劈头砸来直上门面,正是他所写的摺子!
“你们一个一个都来逼朕,一个一个都来要胁朕!关边打了几年啦?没个输没个赢的也就罢了,联还没怪你们呢!你们不赶紧戴罪立功,还要朕为了你们停止东陵的工程?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皇上……”
“别说了!”皇帝大手—挥,遏止了承璿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你是隽王,也掌管边疆防务,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如果你办不好这桩差使,也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处分!”
承璿默然无语的听着,但心中却渐渐冒出一股焰苗。
什么事都不管,就只想着饮酒作乐,连死后荣华都要确保,这种帝王……他所效誓忠诚的,竟是这种帝王?!
“没事了吧?没事就跪安吧,朕可不想在放松心情的时候,还有你在身边摆臭脸!”
皇帝刻毒的话语传来,承璿的心不禁更加沉重,然而一个是君、一个是臣,臣又能奈君何?不得已,承璿只得起身,朝外头退去。
“等一下。”皇帝突然唤住了他,承璿不由止步。
“你的摺子,可别忘了带走。”
皇帝的语气中有着轻视、戏谵,承璿压抑着满腔怒火,上前拾起了摺子。
“微臣告退!”
丢下这四个字后,他随即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仙乐宫。
火在烧。
长期以来累积的愤懑、不悦,还有压抑,都让承璿的忍耐到达了临界边缘,先皇打下的江山,难道就要这样一步步的毁在这个昏庸的皇帝手里?他还要接几次密报,承受几次边疆失守、国上缩萎、百姓流窜失所的消息?
“王爷……王爷?”
“什么事引”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承璿不耐烦的回过头,却发现来人竟是常公公。
“王爷。”常公笑嘻嘻的,“看来奴才来得不是时候哪!”
承璿紧绷的表情微微舒缓,硬扯出一抹客套笑容。“哪的话,常公公特地来找我,想必是母后那边又有什么事了?”
常公公点点头。“请王爷随我来吧!”
既是母后有请,承璿再怎么也得走一遭了,两人方到庄太后寝宫,便发现太后
已然坐在正厅,似乎专程等他来见。
“母后。”承璿照往常行了个礼。
见他心不在焉,眉宇之间仍残存着一股锐意,太后笑了笑。“怎么啦,在皇帝那受气了?”
她一语中的,令承璿尴尬了一下。“不……”
“你别替他掩饰了。”庄太后摆摆手。“皇帝是什么样的个性,哀家清楚得很,要不是有你们帮衬,王朝至今也难成气候,只希望你们手足互谅,不要太计较对方的过错就好,明白吗?”
承璿不禁苦笑。
他自是可以不计较,但皇帝的个性向来是有功无赏、打破要赔,是货真价实的昏庸,从来不是什么大智若愚啊!
庄太后深知这对兄弟问的手足心结,一时片刻难以解套,于是也不再劝,索性扯开话题。
“听说,你把‘绿珠’带回王府了?”
知道母亲是不想再触碰敏感话题,承璿也乐得从善如流。“儿臣擅自就这么做了,还请母后不要……”
“哀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庄太后笑笑。“其实啊,你带回去也是好的,就让它换换水土、换换环境嘛!说不定它就真的开花了呢!”
“希望如此。”承璿点点头,心下早在思忖庄太后召他前来的真意。“母后,请恕儿臣多嘴,您召儿臣前来,不会只是为了‘绿珠’之事吧?”
庄太后仍是笑。“哎,果然哀家老了,一会儿便被你看破手脚。”
她一边说,一边走下丹陛,来到儿子面前。“哀家是有话想问你。”
见母后如此热络,承璿心中突然有一丝怪怪的预感,还来不及厘清,庄太后便开口了。
“沐香到你府上,应该也有好一段时日了吧?”
“沭香?”怎么突然提起她?“的确有一阵子了。”
“那么,这段时间,沭香应该很尽心吧?哎,这丫头是个老实头,从来也不会替自个儿主意,不过从前哀家可许过她的,要让她有个好归宿,所以,接下来,你该明白了吧?”
承璿突觉不妙,庄太后哪容他开口,续道:“不是我说你,你也该为沐香着想,不该再让她这么没名没分儿下去了;哀家啊,打算帮你作主,让沐香正式成为隽王府的侧妃。”
“什么?”
“呵呵呵……瞧你,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吧?”
什么高兴,根本是错愕,承璿对于庄太后的刻意曲解根本不想反驳,直觉就是否决掉一切。
“母后,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
“什么?”
“我压根儿没想过娶侧妃,更别说玉莲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王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庄太后的脸色可难看了。“事到如今,你还管她有什么想法?你与玉莲成亲不到一年就分房,到现在也没有孩子,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
“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承璿烦透了。“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这做娘的不能不在乎!”
“母后……”
“玉莲没有好好照顾你也就罢了,你不忍心休离她,那也是你的仁慈,这些,哀家都没有意见,可是,我毕竟是你的母亲,难道就不该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吗?”
承璿没想到这一回太后的态度竟如此强硬,但他毕竟也有自己的底限,这是无法更改的。
“母后,请听儿臣一言。当初您要我让沐香进王府,那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沐香的确很能干、很体贴,也十分尽责,但是仅止于此,我已经有了妻子,她的名字叫元玉莲,除了她,儿臣真的不想再多娶一个来自寻烦恼。”
“自寻烦恼?”庄太后不禁瞪大眼,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娶小妾居然是自寻烦恼?
“看来你的个性要是跟皇帝中和一下,也不会平白无端生出许多事了……”庄太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句,但这并不表示她已让步。
“你不想娶沐香,可以。”她慢条斯理地道,不待承璿有时间松—口气,又立即补上一句。“除非玉莲在三个月之内怀孕。”
承璿一愣。
“如果她没怀孕,就代表你们夫妻之间没救了,届时你就得乖乖的把沐香娶进门,听到没有?”庄太后忍不住冷冷地笑了。
明知他们夫妻已经分房,却还故意做出这种要求,承璿怔愣地看着母亲,只觉得头忽然无来由的痛了起来,而且,还疼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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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没有丝竹管弦,只有闷酒一壶,承璿独坐在隽王府花厅里,虽无人劝,但也已经直落三壶,醺然的醉意开始让他的头脑不清不楚,但即便如此,他仍没有歇手的意愿,发现酒瓶既空,下意识地便丢到一旁,伸手欲将其他酒壶捞过来,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冰凉小手轻轻搭上了他因酒热而略微发烫的手背。
“王爷,别再喝了。”
“唔?”承璿张着迷蒙双眼看着眼前人,那女子一脸忧色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