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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有知觉的时候,胸口又痛了起来。她深深地吸气,想要缓解痛楚,最终却只能低低呻吟。近来好像愈来愈软弱,竟然连这一点痛楚都忍受不住。

  昏沉中,神智终于因痛楚与口中苦涩的药味而慢慢清醒,一点一点地感受到周遭的事物。

  被人救了。这个感知清楚地出现在脑海里。

  呵呵,这条命不知在鬼门关外徘徊了多少回,对危机的觉察力难免高了一些,每次都是如此,眼看就要一命归西,却都教她撑了下来,以这般残破的身躯苟活于世。

  闭着眼轻轻叹了口气,虽已清醒,却仍然不愿睁开眼。

  “她似乎醒了。”清稚而淡定的声音,有如此好听声音的少年,长相想必也十分清秀可爱吧?

  胡乱地想着,好心情却被另一个声音陡然打入深渊。

  “是么?”很平静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接着,有人搭上了她的脉门。

  “嗯,小方,去禀告楼主,任姑娘醒了。”

  另一个轻快的童稚声音应了一声,出去了。

  任未伤只能认命地睁开眼,端出她人畜无害的笑容。“周先生,好久不见。”

  落入眼中的中年男子秀气斯文,对她微微一笑。“是很久不见了,任姑娘,认真算起来,应当是七天又八个时辰。”

  七天又八个时辰?她愣了一愣,难道她昏迷了三天?

  看周斐平静却难掩懊恼的脸色,似乎还记着几天前被她甩掉的仇。这么一想,又皮笑肉不笑地恭维:“周先生真是严谨,有您做长天楼的军师,也难怪俞楼主甚么心都不担,一样能一言震动江湖。”

  听她出言称赞,周斐却没任何自得之色,望着她的目光透着明晰,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令人发毛。

  “任姑娘,能言巧辩并不能助你逃脱,两年的经验,难道还不明白?”

  两年的经验......

  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周先生,你真会打击人。”

  躲了两年,却总是被轻易地找到,这不禁让她怀疑自己隐匿行踪的功夫是不是退步了,怎么连个小小的长天楼都躲不掉──这话被旁人听到大概要翻白眼了,长天楼前面若是冠上“小小”这个形容词,不知多少门派的掌门要自动撞?晼C

  “好说。”周斐一本正经地拱手为礼,顺便刺激她一下。“任姑娘,为了你,我们楼主可是日夜兼程从总堂赶了过来呢,是不是很荣幸?”

  这话令任未伤心口一惊,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嘲讽。“是么?原来贵派这么悠闲,一楼之主想做甚么就做甚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周斐不以为忤,反倒微笑。“姑娘于楼主而言,意义非凡,既然连整个江湖都惊动了,亲自赶来又算得了甚么?”

  这话惹得任未伤暗地里翻白眼,他这话分明是说她与他口中的楼主关系“非比寻常”。

  去!她很冤好不好?天知道那位俞楼主甚么毛病,她当年顶多就是不告而别,他居然就对整个江湖发出赏金令,拿她当通缉对象,说甚么将她送到长天楼或提供消息者,长天楼可答应任何条件。

  谁不知道他长天楼财大势大?要武功的要钱财的全冲着这赏金令来,闹得她这两年跟过街老鼠似的,躲得辛苦。

  忍不住叽叽咕咕暗中咒骂,偏又不小心牵动了伤处,眉心立时蹙紧。

  恰好这一幕落到刚刚推门进来的人眼里,秀气淡然的脸庞不易察觉地一凝,瞬间平复。

  任未伤一眼瞥过,直觉想闭眼装死,然而在周斐似笑非笑的瞪视下,只能端出笑容来。“这种情况下相见,请恕我不能称之为幸会。”

  停顿只是片刻,那男子举步往她走来。

  梦里幽深凌厉不敢稍忘的瞳,近在咫尺。

  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她很没志气地发现自己竟在颤抖,非关伤处,只是感觉有一股冰冷的凉意顺着他平静的目光从脚跟窜上来,直窜到心窝,几乎令她心跳停止。

  真是没用!她暗暗苦笑。

  “这种情况下相见,我也不认为是幸会。”这个叫俞惊澜的男子依然是那平淡平静的样子,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

  这样的平静下,怎么会隐藏着那么激烈决绝的意志?任未伤不禁困惑,就像一直也弄不明白他为何会缠定她一样。

  两年了,这两年来,她逃,他便追,一道赏金令引得江湖风波起。这样轰轰烈烈的不管不顾,倒像是她的风格,可惜她却是躲的那个。

  她笑了笑,扯动锁骨上的伤,麻辣辣地痛。“既是如此,你我还是尽快分道扬镳比较好,不是同路人,同行并无意义。”

  他只是回了一句。“尚未同行,又怎知没有意义?”

  “呵呵,”她讥讽地笑。“同理,是不是可以说,尚未死过,怎知死不是比生好?”

  他竟难得地点头:“于你来说,不是一直如此么?”

  任未伤被他用话一堵,顿时说不出来。怔怔地看他,他却是一脸淡然。

  半晌之后,任未伤嘴角挑起自嘲的笑。确实如此,于她来说,死,或许比生更好,他倒是将她的心性摸得一清二楚。

  毕竟曾经朝夕相处过,他心思如此敏锐,了解她至此,并不奇怪。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在不知她过往的情形下,将她明白得如此透彻。

  “既然知道,又何必搅进这浑水里?岂不是自找麻烦?”

  “如果偏偏就是想要这麻烦,又如何?”

  “你──”

  有一种人,劝告对他没有用处,因为个中理由他再明白不过,所以一旦有所决定,任何拒绝都挡不住他的脚步,而俞惊澜,偏偏就是这种人。

  俞惊澜沉默,直到视线落到她的伤处,才忽然开口,声音低得近乎温柔。“痛吗?”

  这样的声音实在不像出自俞惊澜之口,令任未伤怔了一怔,随即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淡然道:“习惯了。”

  她是习惯了,习惯了百病缠身,习惯了生死一线,像她这样的人,连命也不当回事,受伤又算得了甚么?

  俞惊澜默然,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周斐见此情景,拉着刚刚认识的小兄弟悄悄出去。他才不想留下来碍楼主的眼。

  半晌,俞惊澜像是无奈地叹了一声,声音悠悠忽忽地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到她心底。“甚么时候,你才会懂得珍惜自己?”

  珍惜……自己?任未伤愣了一愣,随后转开眼,不再看他。

  她该怎么珍惜自己?这条命她根本不知道能维持到甚么时候,一朝病发,便有可能魂归地府,况且,早已满手血腥,她还有甚么资格珍惜?

  耳边传来衣物磨擦的轻响,感觉他坐到床畔,接着,动弹不得的手落入温暖的围困中。

  “未伤……”低而清晰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闭上眼,用力地咬住唇瓣。两年了,为何每次听到他这样唤她,还是忍不住有所动容?

  “还是不肯屈服?”他似是自嘲地笑了笑。“与我在一起,真的这么难以忍受吗?”

  “俞楼主,”她的声音听来依然闲散,没有因二人的话题而有所改变。“天下间女子何其多,阁下何必强求一个无心于你的人?”

  “其他女子与我何干?”

  他的声音也是极度清醒,然而说出这番话来,却又隐隐柔软了许多。“我说过,我要做一件事,便一定要做成。同样的,如果我要一个人,便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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