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愣了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拿剑敲了敲他的桌子。“小子,我问你,刚才是不是你欺负我兄弟?”
“你兄弟?欺负?”青年皱起了眉,似乎十分疑惑。
方才指人的瘦小汉子此时指着他插嘴道:“你别装傻,刚才不是你掀了我的摊子?”
看到这人,青年“喔”了一声,点了点头。“阁下开赌局,实不该诈赌,在下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看他的行为举止,极其温文尔雅,然而那瘦小汉子却恼羞成怒,大声喝道:“你乱说甚么?想砸我的场子,就明着来好了,编派甚么是非?”
“在下句句实言。”那青年起身一揖,道:“兄台,如果你缺钱,在下可以相助,还是不要再去欺骗他人为好……”
“闭嘴!”瘦小汉子大怒。“谁要你这穷酸说三道四!”说罢,转头向为首之人道:“大哥,你看这人,实在太可恶了!”
为首大汉被他说得晕头转向,这时早已恼了,当即一剑拍上他的桌。“小子,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条,向我兄弟赔礼道歉,赔偿一切损失;第二条,被老子我痛打一顿。你选吧!”
青年却是微微一笑。“抱歉,我两条都不选。”
大汉顿时双眼一瞪,“呛”地抽出剑来。“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再给你一次机会,道不道歉?”
“在下并无不是。”
此话一出口,只见剑光闪动,那大汉的剑已然刺来!
但见眼前青杉一闪,那温文尔雅的青年竟伸出两指,稳稳地夹住了剑身。微微一笑,他道:“剑,不是这么用的,不如让在下教教兄台吧!”
话音一落,他伸指一弹,只听剑身长吟,一股劲力立时将那大汉推了出去。然而,才退开两步,又仿佛有一股吸力吸住了剑身,不由自主地向前一送。
大汉大惊,心知遇上了高手,此时手中剑随着人家心意而动,根本由不得自己,一退一进,竟仿佛在施展剑法一般!
“向前三步,右挥,内息下沉,稳住下盘……嗯,有些样子了。”
那青年慢吞吞地喝着茶,话却是愈说愈戏谑。其余众人惊得动弹不得,方知刚才根本是被人耍了!
“手再向前三寸,单脚独立……这一招,就叫‘鸡立鹤群’。”青年笑吟吟地瞧着他们,轻轻松松地控制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双脚分开,伏身于地,这个,就叫‘蛤蟆出游’……”
正说到这里,却听一个声音惊讶唤道:“俞楼主?真的是你?”
那青年收了手,任由那群人灰溜溜地跑掉,自己漫不经心瞧向出声之人,却瞬间惊了一惊。
乔庄见他转过脸来,大喜,跨上前来。“没想到正好在这里碰上俞楼主,这倒是喜事一椿。”
“俞惊澜”干笑一声,道:“原来是乔兄,好巧,怎么也跑到庐山这小地方来?”
乔庄笑道:“俞楼主真是明知故问,你为何而来,我自是为何而来。”
这话说得“俞惊澜”一怔。“乔兄这话何意?”
“难道在下说错了吗?”乔庄疑惑。“东方先生定下的三年之约已到,阁下难道不是来见青儿的?”
“三年?三年之约?”
这下乔庄真的觉察出不对劲了。“俞楼主,你今日……怎么与往日全然不同?”
“呃,乔兄,在下还有事,先走了。”青衣青年说罢,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留下乔庄在后面愣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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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溜到山下闹事了?”清脆的声音从竹屋内传来,阻住了“他”的步伐。
“俞惊澜”停在红叶小筑的大厅里,哼了一声。“我很无聊行不行?你又不理我。”
这时的声音,却与方才全然不同,不是温温淡淡的男声,而是清澈的女声。
一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素衣女子跨出门来。青丝如云、面色皎皎,眉目如画。
看到“他”的脸,那女子轻一扬眉。“你又装成他的样子出门,怎么,很想他吗?”
听到最后一句,眼前的人抿唇不语,伸手到脖颈间轻轻用力,“嘶”一声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露出来的是一张清秀悠淡的脸庞,并不多么姣美,但入眼却十分舒服。
“我只是在试验易容术而已。”她闷闷回答。
“是吗?”
那女子若无其事地拨弄着厅里到处摆放的药材,不甚在意地道:“只易容成一个人,这样的试验方法并不好。”
“是啊。”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易容得一点也不像,很没有天分是不是?”
东方未晞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易容的最高境界,是完完全全成为另一个人,而在你心里,俞惊澜却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代替。所以你始终没有办法成功。”
独一无二?这个词让她胸口一跳,静默下来。
在她沉默不语的时候,东方未晞的声音又轻轻地飘了过来。“承认想他,并不是多么丢脸的事。”
微微笑了一下,褪去伪装的人转头去看朗旷的青天,某些东西在眉目之间层层积淀下来,叫人看不清,也摸不透。
“不丢脸吗?”伸手掩住了脸,低低的声音,似在自言自语。“可是,真的……很丢脸。”
挑捡药材的女子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她,许久之后,优雅的唇轻轻提了提,露出像是笑的神情。
这就是……思念吗?低下头继续挑选药材,扇形睫毛下却渐渐凝聚起疑似落寞的痕胁,又一点点地淡去。
“东方先生。”
乔庄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睬也不睬他的女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了,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是文静温良的女子,却从头到尾都没瞧过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地拿着书本对药材,时不时皱眉。
都说东方未晞为人狂傲,目中无人,真是半点也没错。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见她抒出一口气,放下书本,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东方先生。”乔庄大喜,走上前去,十分恭敬地作揖。
东方未晞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乔庄擦了擦额上冷汗。“打扰了先生,还请先生见谅,只是三年之约已到,不知在下可否见见舍妹?”
放下杯盏,东方未晞站起身,将切好的几种药材放到药盅里,捣碎。
正当乔庄以为自己还要继续等下去的时候,漠然的声音飘进耳中。“她在后院。”
“多谢了。”乔庄喜不自胜,大步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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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时候,你才会懂得珍惜自己?”
清清淡淡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恍如昨日。任未伤轻轻呵出一口气,瞳仁中,红叶漫天飘洒,纷飞如雨。那个暮雨潇潇的时节里,她遇着了他,会用平静的语气对她说出这样的话的男子。
“不管付多大的代价,我都要留住你。”
“如果我不把你留下来,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
这个声音,是如此地平静淡然,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个斯文淡定的男子。然而,他却是如此地坚决,决然将她拉到他的世界,决然为她走进她的世界。
闭上眼,声音未曾淡去,反而更加清晰。
“未伤,未伤,我没有办法让你真正地未伤,但是,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