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请便!”
此话一出,等同于挑衅,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
此时,却听任未伤轻轻叹了一声,摇头而笑。“俞惊澜,我到底是该感激你,还是该骂你一句笨蛋?想让我欠你吗?何必搭上这么惨重的代价?”
乔府高手众多,任他武功再高,也难带她全身而退,否则以乔苍柏的个性,怎会选在这时动手?
俞惊澜望向她的时候,神色柔了下来,又隐隐带着几分傲然。
“放心,长天楼没那么不堪一击,想摆平这几个人,还不至于多难。”话虽如此,却明摆着是要以命相护了。
“俞惊澜,你别太狂妄!”他话才说完,已有人愤愤介入,却在俞惊澜冷冷的一瞪下闭了嘴。
任未伤慢慢地望着乔苍柏。“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会是你来杀我,而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却愿意以命护我,这是不是很悲哀呢?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时间停留在十七年前,也许就不会有道么残酷的事了。”
她的眼神太过悲哀,声音太过抑郁,就连旁人都感觉得出来,何况是乔苍柏?他一时间眉头皱紧,犹疑地望着她。
“呵,事到如今,还有甚么好说的呢?”她自嘲地一笑。“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猜出我是谁后,决定杀我的吗?”
这句话令乔苍柏一时怔住,在触到她那样悲哀的眼神后,一个念头闪电般敲进了他的脑海,令他瞬间震惊不已。
“很好,看来你并不知道,那我还不至于太难过。”说罢,她转过视线,望向俞惊澜。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她可以用这么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反正这个时候,她的命已到头了不是吗?那她还怕甚么?
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道:“这辈子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欠着谁,但是下一辈子,我希望遇见你的时候,我真的未伤,从来都没有受伤,可以干干净净、明明白白地站在你面前,可以有拥有幸福的资格。”
第七章
“任未伤,快快束手就擒!”
长剑挥过,任未伤冷然肃立,凛凛剑光下带着病态的脸庞妖异诡谲。
“束手就擒?我任未伤纵横江湖七八载,就凭你们能让我弃剑?哼,可笑!”
细雨打湿了衣衫,身形如风而起,剑光闪过,鲜血洒落。
乔苍柏,你看到了吗?这就叫青出于蓝腾于蓝!来看看当年你赞叹不已的筋骨在严重受创后还能练到甚么境界吧!
乔苍柏脸色又青又白。看到任未伤冷笑的神情,任凭他心性沉稳,也不由恼怒,当下剑势一换,攻势顿猛。
研习剑术几十载,他就不信会输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手里!
任未伤不敢大意,天伤剑法当即使出,瞬间二人织起剑光如芒。
“呛!”二人配剑相击,忽听破空之声传来,击在剑身之上,当下各自退开。
乔苍柏瞧见俞惊澜出手,沉声道:“俞楼主,你可是要以身相代?”
细雨中,俞惊澜静立一旁,道:“乔盟主,她重伤未愈,你身为一代宗师,不会占这等便宜吧?”
此话已是出言相激,然乔苍柏并不理会。
“俞楼主此言差矣,今日我若是与她决斗,自当念她年少又身上负伤,让她三分,然而,此番却是要给死于非命的易庄主一个公道,自然擒下再说。”
其余众人见乔苍柏与俞惊澜相谈,也纷纷停了手。
俞惊澜听他此言,眼中闪过难以察觉的杀意。“这么说来,乔盟主今日是非要逼在下出手不可了?”
乔苍柏持剑而立,须发因风而起,凛然道:“我本该相让晚辈,但阁下一定要护任未伤,恐怕只能如此。”
“好!”俞惊澜的衣袍在风中猎猎飘飞,神情刹时沉如寒潭,戾气瞬间聚集。“今日倒要请乔盟主指教……”
“啊——”
他“指教”二字方才出口,就听身旁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痛叫,一转头,却见任未伤双手抱头,痛苦至极的模样。他一时大惊,迅猛如电地伸手扣住她持剑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未伤,未伤!你醒醒!”心知任未伤旧病复发,恐怕神智迷失,伤人伤己,此时不免焦躁。
乔苍柏见状,眉头叠起。此时的状况让他想起那日在小楼里见到的狼藉模样,顿觉情况有异。
周斐匆匆上前诊脉,长天楼其余众高手护在他们身前,防得滴水不漏——能训练出这样一群反应迅速又忠心不二的下属,难怪俞惊澜即使不出江湖,也一样声名在外。
“啊——”
又是一声惨叫,仿佛凝聚着最深最重的悲伤凄凉,听到的人无不心中一颤。到底要经历甚么样的事才会发出这么悲惨的声音?那叫声中的哀伤,竟令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忍去听。
“未伤,未伤!”
俞惊澜夺下她手中的剑,免得她又像那晚一般发狂,却见她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听不闻,只是紧闭着眼,双唇咬得死紧。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闪电划过,落雁崖上鲜血淋漓。
“青儿!”惊慌失措的妇人见到从马车座垫底下爬出来的小女儿,大惊失色。“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孩眨着晶亮的大眼。“我只是好奇娘亲要去哪里……”
话未说完,小小的身子已教少妇一把抱住,慌乱道:“傻孩子,娘只是去看外公,你甚么时候不调皮,偏挑这次?”小心挑开布廉一角,瞧见外头刀光闪闪,不禁急了。“这下怎么辨?如果娘一个人,死就死了,怎么把你带上了……”
眼看着外头随行家丁已经支撑不住,少妇一咬牙,将女儿重新推进座位下。
“青儿乖,千万别出来:不管发生甚么事都别出来,知道吗?”
“娘……”女娃儿望着母亲,反而像小大人似的出言安慰。“青儿会保护娘的,娘亲别怕。”
少妇听了,眼中闪烁着泪意,温声安抚:“好青儿,娘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现在你要听娘的。青儿乖乖的躲在这里,绝对不可以出来,记住,记住!”
说罢,放下座位布廉,强自镇定。
马车门立刻被踢开了,座垫下的小女娃听到一个粗鲁的声音。“把这娘们拖出来。”
“住手!”妇人厉声喝道:“我是山下乔府的夫人,如果你们敢对我无礼,我丈夫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哈哈……”众多汉子的笑声传来,十分嘲讽。“你们听见这娘们说甚么了吗?她丈夫,哈哈……”
“都给我住口!”威严低沉的男声,一出口便喝止住了笑声。“给我放尊重点!”
躲在马车里的小女孩心中一喜,爬出座位。爹爹来了,娘就不用怕了。
那帮汉子像是极为恐惧,连连应声,一人道:“是是是,乔大侠,她毕竟是您的夫人,我们尊重点,尊重点。”
“相公!”乔夫人惊讶至极。“你……你怎么在这里?”
“轰隆!”一声雷响,女娃挑开廉幕一角,小手一颤。
接下来甚么话都听不清了,她只看到,只看到闪电下父亲绝情的目光,只看到母亲难以置信的眼神。
“乔苍柏!”妇人凄厉至极的声音在雨中徊荡。“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无情的男子立在她面前,没有半分动容。
“为甚么?我们夫妻一场,我哪里对不起你?为甚么你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