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照以前约定的,不谈婚姻、不论爱情,只当普通朋友。”她讲反话。
“你明知不可能,我们再也当不成普通朋友。”情况不同了,他不是两年前的纪骧。
“然后呢?”曲央问。
“我不要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希望同时拥有我和芃芃?”
“你们……处得不错。”该死的他、该死的自私自利,但假使他够自私就能留下央央,他不介意该死和自私。
“那是以朋友身分相处,当我们成了情敌,你会看见我们拿扫把和锅铲大打出手。”
“你们会吗?”
“会,爱情里连砂子都容不下了,怎容得下第三者?”
“你爱我?”第一次,他从她口中证实她爱自己。
她从不说爱,那是早约定好的,但这回,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当然,谁会和一个不爱的男人干耗?”她盗用了子翔的形容词。“不爱你,我怎能心甘情愿陪你走过低潮期?我不会替你做菜,就觉得幸福非凡;不会躺在你身边,就彷佛置身天堂;更不会听见你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出现你眼前。
纪骧,我很爱你,从认识你时开始,就像你初遇艽冗,便决定守护她一生,我也在认识你第一天,就决定喜欢你。”
曲央走到窗台前,四目相对,她无法把这些话说得有条有理。
“认识第一天……你喜欢我,很久了。”他有点适应不过来,但兴奋急涌而上。
这话该让他备觉负担的,因为眼前,他给不了承诺,他能想、能做的全是芃芃的需求,可是央央的话,真的让他很快乐。
“对,很久,久到我觉得自己很老。暗恋很辛苦,我得一面隐藏心情,一面安慰你,我说芃芃会回到你身边,那些话全是虚情假意,我痛恨虚伪,但暗恋逼迫我改变性情。”
“对不起。”他走到她背后,搭住她的肩,大手横过,她的背贴入他胸前。
抱她,排除了连日的空虚寂寞,他又是品尝幸福的男人。
原来,她是他的幸运泉源。笨!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你没错,是我选择爱你,便选择了所有的不得已。不过,我能力高超,你喜欢上我了,对不对?也许没有比喜欢芃芃多,也许我还不是你的梦想,但你喜欢我,货真价实,对不对?”
“对,我喜欢你。”
他证实了喜欢她那句,但不愿证实他喜欢她没有芃芃多。
“所以,努力还是看得见成果的。”她笑笑,转过身面对纪骧,澄澈的双瞳凝视他。“现在,你必须做一个很烦人的选择。你要我,还是要芃芃?”
“如果我不选?”
“那就由我来替你选。”不妥协了,她要为宝宝把情况弄清楚。
“我两个都选。”
“不行,贪婪是罪恶。你选芃芃,我马上搬出去;你选我,我不准她在你身上有任何想像。”她鸭霸得不像方曲央。
他安静,认真思考。
他想自己的幸福、央央的快乐,也想芃芃的病情。
他想起初见芃芃的惊艳,想起和央央漫无目的的谈天;他细数和央央相处的每个深夜,他喜欢她柔软的身体、喜欢她敏锐多情的纤细,喜欢无时不刻和她在一起……
但是医生说,爱滋病只能控制,无法根治,说芃芃将慢慢走向死亡,还说,能让她开心的事情,尽量去做吧!
叹气,他说:“医生说,芃芃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你的选择?”曲央问。
不,这是责任感逼他做选择,不是他想要的。固执地,他把她抱入怀里,他的选择是要她永远留在他胸口。
“没关系,我不脆弱,我可以承受事实。”她居然鼓励起他,她是怪物,很怪很怪的大怪物。
“我不能离开芃芃,但我不想和你分手。”
不能和不想,“不能”是必然,“不想”只是期盼,她分得清孰轻孰重。
“所以,你选择芃芃?”
曲央问,他没答。
曲央笑得凄惨。
笨男人,若他选择方曲央,她怎会计较几年时间?又怎会硬下心肠不准他照顾芃芃?重点是选择啊!他的选择分出芃芃——是重要、央央是次要,分出第一名是芃芃、第二名叫央央,更分出在他心中芃芃比重大于央央。
明白了、清楚了,她无话可说。
她想推开他的拥抱,他不允许。
“你已经做出选择,我明天就搬出去。”
不要。他在心中回应。
“给芃芃一个婚礼吧!她期待当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不要。他一样在心底回话。
“你要学会专心,从现在起,你的眼睛只能看见芃芃,你的心里只能想她,不能容下第二个女性。”
不要。他又反对。
“答应我,别找我。”
“我知道你在哪里。”意思是他不必找,他随时可以见她。
“不准来看我。”
她要给他一百个规定,否则他出现,所有决心统统完蛋。
“如果忍不住?”不看她,他的眼睛受不了、他的心脏也承受不住,他承认自己的身体很破病。
“你来看我,我就搬得远远的,躲到你见不到的地方。”他可以忍不住选芃芃,就得忍得住不见她。
“你再不要见我?”
他抱她,愈抱愈紧。闻着她的发香、闻着她颈间馨香,他要连同她的味道一并留下。
“对,直到我彻底把你遗忘。”
她要遗忘,自己曾经笨到迷信暗恋会成局,遗忘这个男人不管有没有选她,都教她陶醉不已。
“你忘不了我。”
“我会,忘记你,我才能过的好。”她睁眼说瞎话。
“没有我,你不会好了。”
他可恶的自信呵!但他也只剩下可恶的自信能欺骗自己,这不是最后结局。
“不管会不会好,我都要忘记你。”她坚持。
“不行,我很固执,你不能忘记我。”
他们一句句辩,辩的全是没有解答的话题。
要分手了,他们不吵架、不激昂,他们压抑伤心,假装惬意。
分明痛得要命,她还是对他微笑,好像他们不是在谈判,好像他们只是嬉戏。
他的怀抱一样温暖,他的双臂一样有力,他一样没打算放手她,但……分离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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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骧以为自己可以忍的,却没想到失去曲央这么痛。
那痛一阵阵,频频抽打心口,他不晓得,心脏是不是裂成两半了,怎会痛得无法忍受?
没有曲央的厨房冷冷清清,他在里面转圈圈,转不出往昔的甜蜜,他开冰箱、关冰箱,开开关关上百次,找不到她特地为他熬的果酱。
没有曲央的床铺寂寞得教人心惊,他在上面翻滚,翻不出他要的温度,伸手,他只能拥抱冰凉空气,而他的枕头渐渐失去她的发香。
心被抽掉重要元素,教他走到哪里都觉空洞,他遗失了重要女人,遗失曾经的幸福感。
他坐立难安,一分钟比一世纪更久,他不安、他无措,他可恶的自信在央央搬离之后荡然无存。
他很痛,想喊救命,可他依然认真负责。
他带芃芃拍婚纱照,但没有婚礼和戒指,他找专业护士和管家照顾芃芃,并在每个不上班的日子里陪伴她,不教她担心。
他不会说笑话、不会安慰人,他发觉,央央不在,他的沟通能力锐减。
芃芃的病情获得控制,发烧的次数也慢慢递减。
电视新闻传来吕捷去世的消息那天,她在他怀中哭诉,说老天对她不公平,好好的爱情居然是一场磨难,早知道,她不要吕捷,不要爱情,只要安安稳稳地待在他身边。她取笑自己,绕了世界一大圈还是绕回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