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亦辰是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们都是研究室的成员。打从我扮杂志社记者出现在你身边开始,你所遇上的事都是我们事先计画过的。”
闻言,她登时觉得自己头上那片天好像开始闪电打雷,狠狠地震撼了她。“所以……所以我最近遇上的事,都是设计过的?连昨日的婚礼,还有刚刚我在那个屋子里所遇上的事?”
林凡轻轻颔首,“是的,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可以说几乎都是我们设计的,包括育幼院那三个流氓,也是我们找人演出的。”
喔……难怪当时她会觉得那三个流氓怪怪的,原来这一切都是做戏啊!“那……他到底是向亦辰?还是殷昊?为什么今天以前他是殷昊,但现在又变成向亦辰?他的长相明明就和我认识的殷昊神似啊!”
林凡静静地看着她,淡淡地说:“殷昊就是向亦辰,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深深瞪大眼。今天大家是怎么了?嫌她日子过得太平顺,所以老说些让她听不懂的话?
“我去美国就是为了这件事。”她的震惊在他的意料中,但他却也没给她时间消化,便开始娓娓道出他调查到的事实。
原来向雳谭年轻时,美国康乃尔大学曾聘请他到美国任教。他出国那一日,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乘坐的车辆撞倒一位刚参加完毕业典礼的国三学生,那学生便是当年的殷昊。
当时的殷昊因撞击到脑部,导致硬脑膜下腔形成血块,但血块并不大,会慢慢被身体吸收,所以是不必动手术的。虽说如此,但毕竟是伤及脑部,或多或少还是会造成一些后遗症。像是头痛、头晕、行动迟缓,还有发生在殷昊身上的失忆。
这类的失忆其实并不可怕,只要等到血块被身体吸收后,便能慢慢恢复正常。但若是遇上特殊体质的患者,因为无法了解的病因,使得这些血块不能被身体吸收,慢慢地血肿就会溶解成血水。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些血水会愈来愈多,多到甚至压迫到大脑。这种时候就需靠手术才能医好患者。
很不巧地,殷昊的体质就属特异,所以他脑中的血块后来无法被自己的身体吸收。
向震谭曾经试着联络殷昊的家属,进而得知他其实是个孤儿。
向震谭不曾娶妻,膝下无子无女,他见自己和殷昊也算有缘分,打算收养他。于是联络上育幼院的特丽莎修女,表明想领养殷昊,并从当年还在育幼院服务的特丽莎修女口中,了解殷昊的一切。
当了解殷昊的一切时,向震谭脑中兴起了实验的念头。
殷昊的主治医生方士均是他的好友,透过方士均,他知道有种药物可以抑制殷昊脑中的血水变多,使其不压迫到大脑,不对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却又能让他继续失忆着。
向震谭带着失忆的殷昊前往美国,并在当地透过关系,改变了殷昊的身分,让他成了向亦辰,也让他重新展开新名字的新生活。直到向亦辰在美国的学业完成后,父子俩才回到台湾。
林凡查到了当年的出入境资料,确定殷昊是被向雳谭带离台湾的。加上他到美国找到特丽莎修女,证实殷昊是向震谭所领养,这就更加确定向亦辰其实就是殷昊的事实。
还有,向震谭美国住处的管家也证实向雳谭从未娶过妻,当然也不会有子女。这又是一个证明向亦辰不是向雳谭亲生儿子的有力证据,也等于直接证实向亦辰是养子。
听完林凡的述说,季深深捂着嘴,无法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事。“可是……可是殷昊本来不就是向震谭的养子吗?”
“那也是骗你的。”林凡沉沉地看她一眼,又说:“他一直以为他是向亦辰,是向震谭的亲生儿子。至于在你面前说他是养子,那是为了实验、为了取信于你而编的谎言。”
“什么实验?”天哪!为什么她会过上这么错综复杂的事?
“什么实验已经不重要了。原先我也以为向震谭的目标是你,要研究的对象也是你,但现在想来我才发现,他最终的目标是亦辰……不,应该叫他殷昊。”
“我……我不懂。”
“向震谭先让殷昊变成向亦辰,还让他不对自己的身分起疑。然后再让他用向亦辰的身分,假冒他原来的自己去欺骗你。”林凡沉重地叹口气,“我想……向震谭到最后一定会告诉殷昊这一切,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才是被实验的那个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这样有可能逼疯殷昊吗?”深深难掩激动的情绪。
“我想,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证实,记忆是可以被压抑的。”林凡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往下说:“殷昊当年车祸的主治医生方士均告诉我,他除了用药物控制殷昊脑内的血水,不影响生命但又让他持续失忆以外,其实他和向震谭还试着去压抑殷昊车祸前的记忆。”
“记忆……可以被压抑?”莫名地,她的心突然绞着、痛着。殷昊、殷昊、殷昊,当他知道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时,他可以承受吗?
“我不知道,但他们确实在殷昊身上实验过,看起来好像也成功了。其实脑袋里的血水只会影响到部分记忆,并不至于让病患失去所有的记忆,所以他们才会用压抑的方式,让殷昊忘了过去所有的事情。”
“他们……究竟是怎么压抑他的记忆的?”
“殷昊发生车祸时,曾经昏迷很久,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不断在他耳边说着他的过去有多苦,要他忘了那段记忆。除此之外,还灌入新的记忆给他。他们告诉他,他的名字叫向亦辰,他的父亲是向震谭……每天每天重复在他耳畔说着这些话,直到他清醒。”
“所以他醒来后,只记得自己是向亦辰,父亲是向震谭?”
“对!他车祸前的记忆被脑中血水压迫而暂时遗忘,但车祸后的记忆全是他昏迷那段时间,被强迫记入的。”
“他……好可怜!”她无法想象自己要是没了记忆,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这些年来,全靠他们给他的记忆在过日子?”
“是啊,他还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他对自己小时候的生活完全没印象?当时的我还以为是他记忆力不好,根本不知道他真的失忆。”
深深想象殷昊问林凡那句话的画面,她眼眶一热,心痛至极。“大哥,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林凡怔了怔,随后含笑地张开双臂,拥她入怀,“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她偷偷在他衣上抹去两颗泪。
“怪我……也加入这样的实验、怪我骗了你、怪我没能好好——”
“不怪不怪!”她在他怀里摇摇头,“要不是你,我还真的要以为我患上幻想症。”想起刚才在向家遇到的那些情况,她仍是心有余悸。
“你……真善良。”他宠爱地揉揉她的发。
若不是知道自己心如死海,不会对这样的女孩动心,否则他真会怀疑现在他们这样互拥的画面,会不会太不适宜?
“我才不善良。刚刚在向家,我还对那个叫吴慧兰的女生大吼呢!”她仰起脸,终于有了笑容。
“才大吼而已呀……你没给她几拳算她走运!”她笑,他也跟着愉快起来。
“咦?对耶,我是该给她几拳才是的。”她转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又回到那个如阳光般亮丽的季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