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一处假山石洞旁,苏意淮随即甩开他的手,转身怒斥道:“司徒沄玥,你闹够了没!”忍了数天的气,今日一次偿还。
他不语,双手环胸斜倚假山,笑看她发怒的睑。
“回话,别盯着我笑!”
“意淮,你知道吗?对别人你从不生气,独独只对我,你才会真的像个人,真好,他们瞧不见你现在这副可爱模样。”司徒沄玥脸不红气不喘地讲出这堆恶心话。
苏意淮原本气白的脸现在又红得不像样,她是要他回话给个交代,不是要听这些甜言蜜语来溺死自己。
“你够了!”她伸手指着他的鼻尖。
司徒沄玥垂眸凝着鼻前的纤细玉指,蓦然张口吮住,苏意淮如遭雷击般地缩回手,熟悉的麻痒又窜上背脊。
“你简直就是……”卑鄙无耻下流龌龊!讲完还有剩,只是这些剩得找不到恰当形容词而已。
司徒沄玥忽略她的怒意,凑近她身边,百般怜惜地将她拥入怀里。
“好想念你呵,意淮……我天天都在念你的名字,想你只会是我一个人的,你比我还狠你知不知?意淮、意淮,我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听他的耳边呢喃,苏意淮窝在他的胸口,顿时热泪盈眶。
谁说她狠?她只是怕,怕他……
“你不该把我们那天发生的事说出来。”
“我没说。”
“你敢说没有?”刚才是她及时捂住他的嘴,还想要赖?
“我想说的时候已经被你挡住了。”
“那还不是一样!”她再度怒骂。
司徒沄玥全心全意享受她一身香气,并不在意她扯大嗓门残害他的耳朵。
“说出来更好,你就只能嫁我了。”
真是个做歹事还能如此坦荡的奸人……苏意淮又是苦叹。
“到时候我声名败坏,更配不上你名门世家。”
“我不屑那种东西,我要的人是你又不是那些好名声。”他啵地一声在她颊边亲得响亮。
苏意淮脸红红,铁石心情稍稍被他动摇,理智上催促自己得赶快离开,可她的心却不时向理智哀求。
她无奈,反正再挣扎也挣不开他的铁臂,索性就窝着不动了。“你刚刚失态了……”
司徒氏是书香名门,讲究修养,她见过他的大哥与父亲,皆是怀有一流气质的文人,今日在这场宴席上他说话不客气,甚至还动手泼酒,司徒氏的百年招牌恐怕就要砸在他手里。
“那只禽兽抓疼你,我能不生气?”那时他看见她蹙紧眉头,便知王公子抓疼了她。
“又不是对我做了什么……”她小声咕哝。
司徒沄玥笑了笑,朗着眉看向怀中的缩头小乌龟。
“王公子的确不是对你做什么,可只要我知道你并非出自真心真意想做一件事,抑或是谁伤害了你,在我眼里便是滔天大罪,懂吗?”
因为,他的意淮是他呵护在掌心的瑰宝,是尊陶瓷娃娃,别人伤她不得。
苏意淮抬起眸子与他相望,“那你逼我嫁你这件事呢,算不算滔天大罪?”
听她的说词,原本爱人在怀的喜悦被她这盆冷水给浇灭。
她真的很擅长惹他发火,真的。
“意淮,你扪心自问,你对我不是真心真意?”他肃脸道。
苏意淮瞅着他凝重的表情,垂首,摇摇头。
“你就没想过要嫁给我、要只爱我一个人,其余女人都没办法霸占我——唯有你,你会是我身边唯一的伴侣,我永远只对你情钟,你就没这么设想过?”
苏意淮抿紧了唇。
她想起九年前的自己,那在文人宴里情窦初开的苏意淮,她天真的眼神与那些热恋司徒沄玥的姑娘无异,眼里满载着的皆是他抚琴的俊秀身姿……
想起久远前的记忆,她的神色变得哀伤,缓缓地,她摇了摇头。
看见她再度的违心举止,司徒沄玥所有的好心情全被她给捏碎,他紧紧握住这细弱肩头,恨不得将十指掐进她的骨里。
“你又说谎。”
她怔望着他,他的眉目紧锁。“沄玥……”
她低低喊了声,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未如此亲昵地喊过他的名字,如今这么一喊,嗓音的清脆教他听得心里雀跃,像是有十几条弦音拔高地弹奏着。
“你不会明白的,当一个女人自觉只是沧海中一粟,那种心情你不会懂。”她的指轻柔抚过他的唇办,缓缓摩挲。
他凝着她的眼,这次她眼里藏着的情绪太复杂,他无法轻易地读出其中意思。
“意淮,那么你是否该问问我?”问他的心,他不会有半丝欺瞒。
苏意淮的眼里闪烁着水光,两人相视许久,她才如嗓子梗着石般苦语:“我没什么好问的,就到此结束吧……”
她的话,如刀割般又再他的心划出一道口子。
司徒沄玥紧握住她搁在自己唇边的手,俯下俊颜,既神圣又庄严的用唇膜拜着她的,他以舌尖轻轻绘着她美丽的唇线,最后才钻入她的口里,探弄她嘴中的甜蜜。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挂上他的肩,对他虽有抗拒之心,却无法不意乱情迷;当她的手才勾住他,司徒沄玥也紧紧一拥,将她圈在假山前,难再离开她。
两人吻得昏天黑地,直到他们都需要呼吸才分开,司徒沄玥似是疲惫地将额倚上她纤弱的肩头。
她看不见他的脸,然而她却从他沉郁的吐息间隐约感到疲累,只是不知来自于身还是心。
“意淮……你不会明白,当一个男人费尽心思了解挚爱却被拒于千里之外,那种心情你不懂……你好狠,你真的好狠……”
第七章
漱流庄一宴过后,苏意淮便没再见到司徒沄的出现。
起初她以为他只是窝在府里苦思逼婚大计,她有了松口气的感觉,感念上苍让她有得以喘息的空间,天知道面对司徒沄玥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心力。
十天过去,她猜他还再想。
又十天过去,她猜他还是没想出什么好计策。
再十天过去,她怀疑他是否放弃逼亲的打算,毕竟她的硬脾气老是磨得他卸下笑脸朝天咆哮,只差没气到呕血,他若想活得长长久久,是该考虑另外换个人选。
又再十天过去,她淡如清泉的心,骤然像是临冬枯竭的井水,变得很空虚。
以往只要出门,那声声亲昵呼唤她:“意淮”的嗓音就会随之出现,这时候只要她回头,就会看见司徒沄玥那张神采奕奕、令人痴迷的俊美容颜。
然而,现在却没有人这般出现在她身后。
当她孤身走在闹街上,她会情不自禁地回首,看这茫茫人海里是否有他的身影,只等她的发觉……
但,没有。
当她发现回首望去不见他的身影,她的心里顿时感到空洞,随着他的不在而尽掏出心中任何一物。
又是十天过去,西京入秋了。
满城枯黄的落叶飘呀飘,将西京道路尽铺上澄黄,苏意淮待在府里望着秋景顿觉心烦意乱,决定出府上街逛逛。
正要前去女儿厢房的苏大万在长廊拐弯处遇见苏意淮,他没察觉女儿一脸郁容,迳自欣悦喊道:“女儿女儿,来来来,爹跟你说,那个东边城的容公子……”
“爹,我出去散散步。”她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苏大万愕然,看着苏意淮的背影,这才发现女儿似有些不大对劲。
“女儿,要记得回来吃饭……”怎么这么消沉?
苏意淮没回话,一路走向府门,独自出府。
每当她心情不好,她就会到街上走定。
听着市集里那些小贩叫卖,或者是行人交谈,她的心情会稍微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