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这个因为她的反应而看起来像野兽被激怒一般,准备攻击周遭一切事物的男人能明白她想传达的善意,他对她而言仅是个陌生人,一个她没打算做任何评价与批判的陌生人。
但是此刻最让她困扰的并不是卫天尧的反应如何,而是他那双手!成斓稳住呼吸,掩饰他的碰触所带给她某种难以形容的战栗,他的手碰触的地方窜起的热流与电流蔓延向四肢百骸。
卫天尧脸上嘲讽的表情不变,甚至更加的明显,他以为她的紧张与颤抖是因为害怕他,就像其他女人一样地怕他,哪知道事实正好相反。
他将她带进他的怀抱里,赤裸精壮的上身压上她令男人疯狂的曲线,声音带着她无法理解的压抑与刻意表现出来的恶意,「你确实该记住他们所说的每一句,他们必定提醒过你,应该和我保持距离。」
成斓觉得心跳快得要令她休克,他男性的气息令她晕眩,身体发热,她的肌肤敏感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与坚硬,隔着夏衣单薄的阻隔,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线条与每一次呼吸的起伏。
「不过现在就算你想逃,也来不及了。」卫天尧冷笑,低下头,犹如狮子即将撕咬猎物的喉咙般,毫不温柔地掠夺了她的吻。
既然人人都当他是魔鬼,那他就得做出魔鬼会有的行为,是吧?他的吻夹杂着一丝报复的迁怒与不满,却不觉这也许只是放纵渴望的藉口。
他从来都是粗暴又蛮横的,但至少在成年之后就知道该停止那些会殃及无辜的恶作剧。然而他对成斓毫无道理的渴望,却令他在面对成斓「害怕」的反应时变得无法克制自己。
他面对过许多害怕他的女人,习惯以更冷酷的姿态将她们甩在脑后,从未有过任何假借报复的孟浪行为……至少在遇见成斓之前没有。
暴怒的吻却没能持续太久,在尝到她樱唇里性感的甜蜜之后,那些尖锐的情绪被她的美好所融化了。
成斓瞪大眼,好几秒钟无法思考。
他真的吻了她!她刚刚还在「肖想」的……
排山倒海而来的情愫与欲望让她无法分心去想其他,与卫天尧的紧紧相贴就已经够令她混乱了,所有的感官都被他所填满,就算努力想捉住一个有用的字汇,下一秒却在他掀起的热浪中软烂成一团无意义的呻吟。
成斓想要回应他的吻,想要伸手抱住他,这一刻哪还存有道德理智让她斥责自己的轻浮与随便?她深陷情欲的漩涡之中,完全是不由自主的。
比起卫天尧的阳刚与强壮,她意识到自己的娇弱与无助,颤抖的双手想攀住他的肩膀,却反而紧紧握拳垂在身侧。
良久,连卫天尧也忘我的无法自拔,直到他喘着气抬起头,理智重新掌握大局,他望着跟他一样轻喘不休,显然仍无法回过神来的成斓,却见她握拳的手,脸上闪过扭曲的嘲讽,将心里不被他承认的温柔彻底驱逐。
他应该高兴他的冒犯令眼前的小家伙如此害怕,他应该要狰狞而狂妄的大笑,就像他以前常常做的,可是这一刻的他却做不到。
「你该听他们的,离我远一点,小东西。」他轻轻地开口,带着压抑与警告,阴沉的神色藏起一切情绪,然后头也不回地——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样的步伐与迫不及待竟然是因为狼狈——走向他的马,动作俐落熟练地上了马背。
直到马蹄声远去,成斓才像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天哪!天哪!
她捧住自己的脸,忍住尖叫的冲动。
刚刚如果不是死命把拳头握紧,她怀疑自己会把刚见面的陌生男人扑倒!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要瘫成软泥了,好像全身力气都被他吸走一样,可是她真的想这么做。
而且她好喜欢他的味道……
卫天尧的离去令她好生失望,他大概不晓得他警告的话成斓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挂念着她心里的怅然所失,然后带着一种她自己也不能明白的恍惚回到牧场,那天她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像三魂跑了七魄,并不时旁若无人的捧住脸陷入无止境的脸红害羞。
稍晚时,她在自己房间打开陈叔叔答应借她的笔记型电脑连上网路,然后和挂在线上的小铁闲聊了起来,她忍不住谈起今天的「艳遇」。
小铁虽然嘴巴毒了点,却是成斓最常倾吐心事的对象,因为她总有一些令人惊讶的见解,例如有一次成斓问小铁,为什么她每次和男友亲热时,还没进到前戏,就忍不住一脚把男友踢开。
小铁根据她的感觉与说法,以及对她的了解所做的结论是——
因为成斓的自恋天下无敌,她根本无法忍受与潜意识觉得配不上自己的人有亲密行为,受不了自己完美的身体必须「纡尊降贵」!
成斓第一个反应是小铁胡说八道,然而也没有更好的说法来解释她对男友冷淡又挑剔的反应。
今天的她却反常了,从第一眼见到卫天尧,她就像被雷击中一样整个人错乱了,他对她就像蜂蜜之于熊一样……成斓实在不想用这样的比喻,因为她认为这世上没有一头熊能有她千分之一的妖娇美艳,可是她不能否认面对卫天尧时,她几乎都在克制自己扑上他的冲动,这对一个必须保持矜持的女性来说是相当难以启齿的,她必须求助好友的意见。
我明白了。铁口神算铁半仙在电脑上敲出这几个字。
请大师开示!成斓半是玩笑,半是期待地回应。
根据你的症状来看,我想你应该是……没了下文。
接着小铁换成了手写状态,成斓看见另一头好友正在写着什么,只好耐心地等候,直到等了长长的一分钟,她额冒青筋加脸颊抽搐地看着对话视窗出现铁半仙用手写版写着粗体加花边大大的两个字——
思春
第三章
卫天尧许久不曾让那些他所不能掌控且厌恶的情绪控制他。
无论是过去或现在,他在人们眼中永远都是脾气阴晴不定的野兽,当他心情好时,身边的人担心他肚子里装着什么诡计和坏水;当他心情不好时,以他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生物都会宁愿立刻消失在世界上。
愤怒虽然让他失控,随着年龄增长却变成他刻意而毫不节制的发泄方式,而这种情绪在他的字典里并不在令人厌恶的那一栏。
所谓令人厌恶且不能为他所控制的,对卫天尧而言,就是会让他变得软弱,仿佛渴望得到某种东西却无法得到的那种情绪。
许久不曾有过了,他想要什么一向不择手段,而他聪明的脑袋则令他几乎可以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只除了一样,在他成年以后就不再妄想去争取。
离开溪边后他异常的暴躁与愤怒,像一头被无形的对手激怒,且欲望无从发泄的野兽,他的坐骑「帝斯」感受到主人的懊恼,以一种玩命的姿态飞跃过半个红狮山庄而回到大宅。
卫天尧一离开马背,整座大宅立刻掀起了九级地震与十级风暴,他的怒骂像地狱之王的诅咒,而红狮山庄的大宅仿佛就坐落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他从来不让身边的人好过,就像他认为也没人想要他好过一样。
当晚的梦境将他的怒火带到另一个临界点,梦境里他追着一个女人,熟悉的情景让他心惊肉跳,甚至连悲恸绝望的感情也仿佛再次经历,只是女人的相貌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个,而是溪边那因为他的靠近而颤抖的美丽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