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直接抢走电话,大声讲:“她的意思是说你的作品烂透了,你可以放弃成为艺术家的念头,不可能了!”喀,挂电话。
曦西震惊。“这样说会不会太过分了?”
“你就是这样,想当好人。”
“不是想当好人,但说得这么直接,万一他想不开……”
秀兰嗤一声。“你要让他参展?”
“没有。”
“打算栽培他?”
“怎么可能?”
“那干么讲得好像他有希望?万一他努力寄更多片子给你,你有空看吗?你就是没原则又不干脆,才让自己每天忙得团团转,脑子越来越不灵光。”
“我只是……唉!”明知秀兰说得对,可是,她还是觉得好残酷啊!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老公寓客厅,一只白机器人,手舞足蹈,跳街舞。
“你看过我的作品,是不是觉得烂?”张摩尔问。
被问的人不敢回答。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白机器人发出嘁嘁声,手挥脚抖,模样滑稽。
“怎么不回答?”张摩尔盘坐在地,绷着面孔。
被问的人,闪到墙边,一脸惊恐。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机器人做了地板旋转动作。
被问的人,压力好大。张摩尔阴郁的表情,加上机器人嘁嘁声,加上老公寓陈旧的摆设,这地方弥漫着说不出的诡异气氛。被问的人悄悄往门口移动……
“那个,我是真心觉得老板的画很棒啊,是卓小姐打来的吗?她……她还是不让你参展噢?真是有眼无珠啊!”说话的是送新样品过来的周秘书。衰,刚好遇到卓小姐打电话来。
“她说我的作品烂透了。”张摩尔双眸眯成危险的一直线。
“嗄?”秘书倒抽口气,愚蠢的卓小姐,知不知道张摩尔的背景哪!“老板,我找人帮你展览,我朋友在公关公司,可以——”
“回去!”张摩尔拾了机器人砸去。啪,机器人撞墙,弹飞出去,摔裂在地,脚还在嘁嘁抖动。
“老板节哀顺变。”周秘书抱起残废的机器人就逃,逃出门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讲错话了——节哀顺变?笨,乱讲什么啊!周秘书奔出老公寓,想快回家,才奔到街口,就被一群黑衣人堵住去路。
“周秘书,夫人想见你。”为首的瘦子说。
“啊?”不要啊!周秘书被他们拖入黑色宾士车,啪,车门关上。
周秘书心跳急狂,浑身僵硬地坐在陈夫人身旁。陈夫人是张摩尔的母亲,还是已故黑道大哥张拓的女人,呜,自从知道她的黑底,每次见她都很有压力。
“听说我儿子最近很不开心。”陈丽丽每个月付三万收买周秘书,逼她提供儿子的各项情报。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什么事都不跟她说,只好出此下策。
“夫人……因为,那个……”
“慢慢说,别紧张。”
“夫人,老板还是想参加卓小姐的策展。不过……跟前几次一样,又被拒绝了,而且……这次更惨……那个卓小姐说……”声音低下去。
陈丽丽叹气。“唉,卓小姐说什么啊?”
“烂透了。”
“什么?”
“你儿子的作品烂透了!”
啪!“夫人干么打我?”周秘书捂着右脸哭了。
“唉呀!”陈丽丽跺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冲动,不是针对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曾经揍人,好难戒掉。陈丽丽踹开车门,朝外边候着的阿虎吼:“马上把那个想死的卓曦西给我抓来,敢说找儿子烂,拔掉她的舌头!”
拔舌头?!周秘书两跟一翻,晕去。
小弟们咚咚咚下跪劝说——
“夫人,现在不能随便拔舌头了,要负法律责任啊。”
“夫人,现在也不能随便抓人了,要被抓去关的。”
“对啊。”时代已改变,东海帮早漂白了。她气到头都昏了,她早已改走贵妇路线,非好勇斗狠的丽丽姐了。陈丽丽又气又伤心,想到儿子,被人说烂透了,还是被他最迷的卓小姐骂,呜,他一定难过死了,想帮儿子,又苦于无处下手。
不懂啊,一向为儿子好,儿子却不喜欢她,还搬出去自己住,不跟她讲心事。为他准备大房子,他偏要住这破地方,也不想想当年他上小学,被老师体罚是谁找人揍老师出气?上高中和同学打架,谁找人将那该死的家伙打断手脚?还记得有一次,知道儿子想参加大狮文具公司的画画比赛,又是谁为了让他得冠军,砸钱赞助大狮事业?结果儿子拿到冠军,发现她跟大狮老板结成好友,竟然将奖杯往落地窗砸去,敲出个大破洞。她错了吗?爱儿子错了吗?她泪潸潸,心好酸。
“夫人……”阿虎递来卫生纸,让夫人擦泪。
“不能拔舌头,总可以做点别的吧?”咽不下这口气,陈丽丽面色一凛。“我要见姓卓的。”
“又是你?!”
下午三点,曦西一进工作室,就看见张摩尔。他坐在沙发,戴鸭舌帽,帽檐压低低,只露出半张脸,紧抿的嘴透着顽固讯息。
曦西询问地看向秀兰。
秀兰坐在电脑前,忙着回公务信件,她耸耸肩,没好气地说:“张先生早上十点就来了,赶都赶不走。”烦!现在的人为了出名,什么都做得出来,死缠烂打,厚脸皮。
“张先生……”曦西在他对面坐下,耐着性子解释:“我已经拒绝你了,就算亲自过来,我的答复还是一样。”
秀兰过来,扔一袋东西在桌上。“既然来了,顺便把你的作品集带回去,留着也没用。”曦西瞪秀兰,秀兰耸耸肩,满不在乎。对无名小卒,干么客气?
“给我一个名字。”张摩尔说。
“啊?”
他抬头,盯着她。“你让任何一个新人参展过吗?视觉艺术大师白御飞,装置艺术大师莫高仁,油画大师秋可清……全是大艺术家,你只替名人跟大师服务。”
秀兰惊骇,真没礼貌,怪不得曦西之前被他气得半死。她涨红面孔,这次,怒气再也克制不住了。“张先生,我有权选择为什么人服务,那些大师信任我的能力——”
“你的实力就是为已经成功的人锦上添花?”
“你这样说实在是……是……”寻找骂人字眼中。
“难道像我们卓小姐这么优秀的策展人,该浪费时间在你这种没才华又自大的烂艺术家身上?”
说得好啊,秀兰。曦西只差没站起来鼓掌了。好样的,殷秀兰,一个月四万块薪水,值得。
不理殷秀兰,张摩尔说:“就算我作品烂,要是能让我加入,展览还是很成功,这才更凸显出你的实力,不是吗?”
曦西反驳道;“那些艺术大师都找我策展,这已经很证明我的实力。”
“你出道就替大艺术家莫高仁策展,当时他追求你,让你策划他的作品展,还引荐你给美术馆馆长认识,你这些年靠人脉关系,认识不少大师,才平步青云,艺术圈的人都知道,很多人都质疑你的能力,只是怕得罪你,不敢当面呛你而已。”
张摩尔说得条理清楚,可见事先调查过的,一击即中,伤她要害。曦西面色惨白。
没错,当年五名策展人争取莫大师的CASE,莫大师偏偏选中没经验的新人卓曦西。策展结束,莫先生表白,被曦西拒绝,但曦西心里很不踏实,仿佛她把莫先生当垫脚石利用,问题当时她以为莫大师是看中她的能力啊!曦西困窘,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