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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仓皇离去,留下沉湛不可置信地怔在床上。

  衾枕犹暖,让他一见倾心的人却竟已步出房门!

  他感到心口一阵刺痛,不期然却想起那瞎眼老道士的话。

  眼下未时将过,快到申时,难道这果然应了他的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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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廷轩近乎慌乱地匆匆步下楼。

  “相……哦,公子,你真的好啦?”不明所以的小菱看到她安然无事,不由得欣喜万分。

  “小菱,”吸一口气,她勉强稳住心神,“你去雇一顶轿子来,我要速回臬台府。”

  “轿子早雇来啦!”小菱笑嘻嘻地扶她走出客栈大门。

  门外果然停着一乘小轿。

  “哎呀!”小菱扶她上了轿,忽然诧异地噘起嘴儿,凑过去附在耳畔低声问道:“相爷的病是沈少爷治好的,眼下匆匆要走,不跟沈少爷道谢告别吗?”

  “他姓沈?”她的脸上顿时神情古怪,扶在轿子边的手倏然抓紧,不由自主地往客栈方向又望了一眼,随后黯然闭上眼,狠心咬牙催促,“快回去,我不愿再留在这地方!”

  一回到臬台衙门,主管江苏一省刑狱的按察使杨明堂快步迎了上来。

  “右相大人,下官正准备派人请您赶紧回来。”

  洛廷轩微微皱起眉,“有线索了吗?”

  “萧氏那案子尚无头绪,只是……”他恭敬地呈上一封密信,“您先看看这个。”

  仅扫了几眼,便觉惊心,“居然还有这等事?!”她重新将密信内容细细看完,见落款是汪儒,遂问:“告密者是何许人也?”

  “他原是苏州知府郑鹏年幕下的一位师爷,专管钱粮……”杨明堂便将由汪儒私自记下的那本账册所引发的种种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最后又道:“右相大人,若汪儒所言不假,那本账册现下应该在沈二少爷的手中。”

  洛廷轩沉默地点点头,抬眼看他,“杨大人,这事恐怕……”

  她欲言又止,只因心中生出极大的顾虑。

  试想皇上登基不过一载有余,新拔擢的才俊屈指可数,而国事繁杂,诸多民事政务尚需仰赖朝中老臣,更何况仅江苏一省,大大小小两百多名官员,被牵扯进那本账册中的就逾百位!若真把这事挑明了办,由朝廷派人彻查起来,打草惊蛇甚至危及国本,绝非上善之策!

  杨明堂却不知她的思量这样深远,只道:“右相大人,郑鹏年丢了账册,如今已是危如累卵,下官断定他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回!下官的意思是,把沈二少爷找来晓以大义,令他交出账册。”

  洛廷轩幽幽叹了口气,“就算交出来了,朝廷该怎么办?皇上又该怎么办?”

  唉!真是令人伤神呐!

  第三章

  巡抚衙门内。

  宓谦正在发火,“混账,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他面前的一名差役诚惶诚恐地回禀,“大人,不是属下们无能,实在是南悦客栈的三楼都是上等雅房,一向有规矩,寻常的客人不能上去——”

  “对!”另一名差役恨恨地插话,“当时属下趁人不备,还曾偷溜上三楼想找右相大人,他娘的谁料到楼梯口有两尊‘菩萨’守着,属下还未张口就被他们一脚踢下楼了!”

  “一群没用的蠢货!”他气得站起来后又坐下。

  手下丢人,他面子上实在过不去,恨得牙痒痒呐!

  贺东林看着场面紊乱不敢搭话,阎合却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茶。

  “抚台大人别恼,他们是你府上的人,不会无功而返的。”他笑得不阴不阳,放下茶杯,终于开腔,“喂,你们几个朝我转过来点儿,我有些话要问你们。”

  七八名倒霉的差役只得跪着转向这位两淮盐运使大人。

  阎合半眯起眼睛,缓缓地扫视了他们一眼,才慢吞吞问:“三楼你们上不去,楼下的动静总知道吧?”见差役们忙不迭地点头,他满意的发话询问:“你们乔装守在大堂里,可曾见到有漂亮的女子被带进来?”

  几名差役又忙不迭地齐齐摇头。

  为首的一个回禀,“回阎大人的话,属下们在大室内、客栈大门外都守了整整一个时辰。巧了,进来几个投宿的看样子全是买卖人,要说女的嘛……倒有一个被人搀扶着出去,不过是个老太婆。”

  “老太婆?”阎合微微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莫非——

  “那右相大人身边的小丫头呢?”

  “噢,你是怀疑——”他的问话提醒了宓谦,猛地一拍檀木椅的扶手,“我们一直琢磨着从外面带女人给右相大人解毒,倒是忘了他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那小丫头长得够水灵!”

  “抚台大人明鉴,我就是怀疑这个可能性。”阎合冷冷地一点头,继续询问下属,“那小丫头你们认得,她当时在哪儿?”

  为首的差役不明白几位大人在计较什么,只得照实回答,“那丫头一直在楼下等着啊。属下们还听她不停地问掌柜,说什么……”他挠挠脑袋回忆。“哦!一直在追问右相大人的病到底治不治得好,她怕泄露身分,倒是口口声声‘我家公子’的称呼,还问沈少爷的医术如何……”

  阎合不由得一怔,“沈少爷的医术?”

  “没错,属下听她一个人不停地嘀咕,说什么‘那个沈少爷要是胡说八道,根本不会治病,耽误了相爷的病可怎么办?’后来快到申时,她不嘀咕了,要伙计帮她去外面雇了一顶轿子回来。没想到轿子才雇来没多久,右相大人居然真的好了,只是面色看上去还不大对劲,白得吓人,他一个人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再后来,就上轿迳自回臬台衙门去了。”

  差役啰哩巴嗦地详述整个经过,阎合却一直琢磨着“沈少爷的医术”这句话。

  他倏然抬起眼,“扶右相大人上楼后,沈大少爷呢?他可曾下楼?”

  差役们又是齐齐摇头。

  “哦,他一直在楼上?!”阎合的脑中又是灵光一闪,陡然从座椅上站起,转身向宓谦道:“抚台大人,既然那小丫头的嘴里一直在嘀咕‘沈少爷的医术’,恐怕沉湛一直留在右相大人房中。”

  贺东林纳闷地问:“合欢散非要阴阳调和才能解,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帮右相大人解毒?”

  “不,”阎合一摆手否决了他的话,“贺大人有所不知,我那剂合欢散不同于寻常,药性更加邪恶,只需有床笫之欢即可化解,并非一定要阴阳调和。”

  “那……”贺东林大吃了一惊,不由得和宓谦互视一眼。

  “你是怀疑……右相大人有龙阳之好?”两人异口同声地脱口发问。

  阎合老实不客气地点点头,“请抚台和贺大人回想一下,右相大人为官数载,如今更是贵为宰相,不不,就算不论这层显贵的身分,即便是街上那些贩夫走卒,似他这般年轻之人,哪个不是血气方刚?”

  说着他稍觉得意,在庭中缓缓踱起步来,活像教书先生一般。

  “须知男女情爱、人伦大欲,乃是人世间最大的诱惑所在,好色而慕少艾,虽君子亦不可免矣。”说到逼吴,他话锋一转,“但反观右相大人,他体态虽风流潇洒,却从未做过半件跟风流沾边的事,这其中难道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阎大人!”贺东林吓得忙伸手阻止他。“右相大人是国之重臣,我们别在这里信口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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