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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舞人却笑了笑,“你是想说陛下对七哥‘情有独钟’?”

  “的确是这样的吧?”她嗫嚅着,“他离开皇城之前,我在东暖阁见到你和陛下在一起。他说陛下喜好男色,而陛下对他的态度也一直让我觉得奇怪。我质问过他,他不置可否。”

  “七哥不喜欢和别人解释自己的心事,不过在这件事上你的确对他有误解。”他的身影在马背上轻轻地摇晃着,声音却非常清晰,“那晚你走后,我问过七哥,他坦白说自己对陛下从无半点感情。”

  “你相信他?”

  “七哥从不说谎。”

  贺非命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但是你和陛下在一起,到底是你心甘情愿的,还是他强迫你做的?”

  “我虽然效忠令狐家,但七哥从不会强迫我们做任何违背自己的心的事。”

  贺非命忍不住嗤之以鼻,“你们用不着把他说成是大善人,他如果不是精于谋算,又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局面?”

  “谋算是必须的,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无可厚非。但是七哥对家人向来很留情面。虽然有些事他做的时候别人并不能理解,但七哥其实是按照命理推算过的。就好像金城与玉阳的两桩婚事,还有九弟和黑羽女王的分分合合。”

  “这些又都是什么故事?”贺非命不大明白他所说的。

  但令狐舞人并没有再过多解释。“今天晚上我们就会赶到你所说的地点,你确定七哥在逃异?”

  “卦象上指的的确是那里。从地图上来看,这里是圣朝与玉阳的边界处,又是圣河入海的关口。”

  “嗯,所以如果七哥的确被圣河带到那里并不奇怪。不过,七哥并不会泅水,从你的卦象上是否看得出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不会泅水?”贺非命惊问:“这怎么可能?”

  令狐舞人虽然背着身,但是声音里却有一丝笑意,“是啊,难道你以为七哥无所不能?”

  “他不是向来都高高在上,自负得不得了……”她轻声嘟囔着,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忽然问道;“八少,那天用剑刺伤令狐笑的人,是你吗?”

  “嗯。”他顿了顿,“怎么猜到的?”

  “这两天听你说话多了,渐渐想起,你和当日的蒙面人说话很像。”证实了这个猜想之后,她并不惊恐。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贺非命,且不说自己如今樱妃的身分,就是令狐舞人对令狐冲然说的那一句“她是七哥的人”就让她的心头荡漾起奇异的暖意。

  “当日是谁让你杀我?”她又问。

  令狐舞人沉默了片刻,“这件事你最好不要知道,反正那个人现在不会对你不利。”

  “不答,我也未必猜不出。”她淡淡一笑,引得他不得不回头看她。

  但是她转而一叹,“这种宫廷倾轧,官场恶斗,就是他所说的人心和人性之争吧?细细回想起来……你信吗?我开始觉得累了。”

  令狐舞人的眼中闪过惊异,似乎不信她的话。“若是找到七哥,你要怎样?”

  “我也不知道。”她轻轻地吸气,“如今只希望能找到他,不论我们胜败,我要……要他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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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四排竹篱笆,五、六只咕咕叫的母鸡,两间简单的茅舍,还有门前潺潺流过的一条小溪……这一切是那么宁静悠远,宁静得不像是有人居住,悠远得好像世外桃源。

  当令狐舞人和贺非命来到这里的时候,不禁疑问道;“真的是这里?”

  “圣河东,鸟木藏。依卦象来看,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贺非命也有点迟疑了。如果令狐笑被人救下,难道不应该是立刻赶到当地的府衙吗?

  此时,茅舍中忽然传出一阵笑声——

  这笑声很美,她以前从没想过声音也可以用美丽来形容,但是当她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却在心底涌动出“美丽”这个词来。

  “怎样?我说你未必能难倒小鹤吧?”那个笑声还有几分得意。

  “难为你这样的人能教出这样的孩子来。”另一个声音不疾不徐,淡淡而来,淡中有冷,却让贺非命浑身都像被火焰撩起。

  是他!是令狐笑的声音!他果然无恙!

  她情不自禁地推开竹门,向内走,屋内说话的声音也因而更加清晰了许多。

  “并不是我教得好,而是这个孩子有很多地方很像你,说起来这就是天赋。”

  那美丽的声音让贺非命陡然驻足。孩子像他?什么意思?

  令狐笑说;“既然像我,将来就让他参与朝政好了,我原本还担心令狐家后继无人。”

  “小琪呢?”

  “那孩子虽然资质很好,在我面前也装得很顺从、很听话,但骨子里却尽是反叛,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哦?可我看你一直把他放在身边,以为你是有意栽培他接你的位子。”

  “我还年轻,这位子再坐个二、三十年也可以,小琪的年纪并不比我小太多,他又无心于此,我留他在身边还有别的用意。”

  “什么用意?”

  “你不用管。十年之后我会把他送到你那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又故弄玄虚啊。”美丽的声音取笑道;“不要总是故作神秘,其实我还是满期待看到你失算,看到你狼狈不堪的样子,就好像那天我们把你从河水中救起时,我的心里还真有些偷笑。谁能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令狐笑,居然也会有如落水小狗般可怜的时候。”

  如此戏谑侮辱的口气让贺非命暗暗心惊,但令狐笑并不生气,只是冷冷说道;“这有什么奇怪?幼时我忙于文武之道,没有闲工夫去学凫水。”

  “是吗?我还记得小时候孩子们都爱趁长辈不在家的时候跳到荷花池戏水,只有你永远捧着一本书,冷冷地坐在树阴下,嘲笑别人湿漉漉的样子。如今这算是报应了吧?说起来又好奇怪,你向来神算,为何这次没算出自己会有此一劫?”

  “我从不算自己的命。”

  “为什么?”

  一阵沉寂之后,令狐笑的鼻音闷闷的,“你现在很闲?”

  “只是想看看你,在你身体还没好之前,我不放心离开啊。”

  “不必了。”他扬起声音,“已经有人来接我了。”

  有人在屋内走动,紧接着门被拉开,一道倩影娉婷而立,让贺非命陡然止住了呼吸。

  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就如同刚才之前没有听过那么美丽的声音一样,美到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即使她从不以容貌对人,却忍不住低下头,不敢和她的艳光相对而视。

  但就在她低下眼睑的时候,发现那女子的手上还牵着一个稚龄男童。可能也就三、四岁的年纪,一双黑眸像极了令狐笑,难得的是,他竟然可以不哭不闹,不说不笑,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让她不由得呆住。

  “来接你的人,是她吗?”那美丽女子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令狐家的人?”

  她微微皱起眉。这女子是谁?听口气好像对令狐家很熟?

  紧接着,那女子的眼睛抬起,看到不远处靠着马车站立的令狐舞人,一笑道;“八哥?你来得好快。”

  八哥?贺非命震动不已。先看看那女子,又看看令狐舞人,最后将目光停在那名小男孩的身上。

  陡然,她抬起脚,走过他们的身边,迳自走进了房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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