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呀?没事去嫉妒你的丁字裤干嘛!”
李玉黛赶紧伸手来拉,因为徐台美已将一只脚和拳头伸出窗外,一心想攀过去揍人。
“你本来就有病了,神、经、病!”
那一边的寝室也有人在拉了,还有人溜去找那肯定是躲在房里专心看韩剧的舍监来管。
“你有哈男人病!”
“你有花柳病!”
炮火连天,眼看着就要爆发C大创校以来女舍最大的一场动乱,被吵得压根没法子写报告的范绿绿无力地趴在桌上,哀号连连。
就在她想着究竟是该先去杀人还是先去买耳塞时,突然一串吉他弦音再度响起,继之是一把磁性沙哑的男嗓,在夜里缓缓漫开。
合弦声优美,歌声磁哑,仿佛带着无限的魔力,顿时停止了女人的战争。
只见她们暂抛恩怨,站回窗旁听得入迷,一个个支着下巴歪着脸蛋,活像是一整排乖巧听话,凭窗而立的小猫。
在一首猫王的“LOVE ME TENDER”后,琴音转了调,变成了轻快,乍听之下颇有当年校园民歌的曲风味道——
有个女孩,我为她千里而来。
她却对我不理不睬,无视于我的存在。
她不要我对她好,却不知我情已难耐。她不要我喜欢她,却不知我心门只为地而开。有个女孩,我为她跋山涉海。她却对我冰颜以待,弄得我痴痴呆呆。她不要我对她好,因为她说讨厌男孩。她不要我喜欢她,因为她害怕捉不住的未来。只是女孩呀!女孩!如果爱能收回,那又怎能叫爱?如果爱没伴随着害怕受伤的情怀,又怎会小心翼翼呵护对待?请你接受我的爱!别让我的心独自空徘徊!请你接受我的爱!以免大家的睡眠被妨碍!问我何以非你不可?没有原因,我就是喜欢你——
一个叫做绿绿的女孩!
歌词简短、浅显白话,旋律轻快,此外还押上韵,很容易便能琅琅上口。
是以在蓝韶安重复唱第二遍时,那些将头探出窗外的女孩几乎都能陪着他一块唱。
她们唱呀唱的,在唱到了“请你接受我的爱!以免大家的睡眠被妨碍!”时,连徐台美和丁字裤妹对方才的斗嘴都释怀了,并且笑得东倒西歪。
在唱到最后“没有原因,我就是喜欢你——一个叫做绿绿的女孩!”时,那些被歌词感动了的女孩,一个接一个加入了合唱,加大了声量,重复着这最后一句,就连闻声丢下电视跑出房间,吼叫着大家安静下来的舍监都管不住了。
熙熙攘攘,嘈嘈杂杂,声音之大就连在一条街外的野狗都开始汪汪叫着附和,谁都听见了,更何况是坐在宿舍里头,被大合唱包围着的范绿绿。
说不被感动是骗人的,尤其她对蓝韶安其实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就已经不一样了。
否则她又何须要躲开他?
但她始终没起身、没反应,强迫自己木着情绪及心肠,俯首于桌上的莎士比亚。
她不能给他任何反应及希望,因为她给不起,真的,她给不起。
第七章
女人果然是最容易心软的动物。
在那一夜的大合唱后,女主角虽然看起来丝毫没受到感动,但男主角却已另有收获,包括了让女舍舍监对他印象深刻,包括了他多出了一批战友。
“范绿绿,你就给那个男生一个机会嘛!”
这是范绿绿一早起床到浴室刷牙洗脸,眼神还朦胧时听见的话。
她回过头,发现对方她根本就不认识。
“我真的觉得那个男生很赞耶!好有心喔,居然还专程为你写歌,这年头的男生个个又精又坏,有哪个肯这样花心思去追女孩子的?”
这是在她吃早餐时,帮忙打菜的女工读生在帮她舀稀饭时说的话。
范绿绿皱起眉头,只想叫她少开口,以免过于激动把口水喷入她的稀饭里。
“范绿绿呀,虽然我们平日没什么交情,但我还是要好心提醒你,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喔!”
这一句居然是出自于丁字裤妹,那个最爱玩爱情游戏的女人嘴里?
除了这些路人甲乙丙丁,她那两个室友和班上一些较熟点的同学,几乎加入了蓝韶安的“求爱后援队”。
她们整天不断在她耳边叨念着蓝韶安有多么好,她又是该如何如何地去珍惜这一份难得的情缘。
只是……
波地一响,九号球以完美弧线滚入球袋,甩开杂绪的范绿绿赢了这一局球,以及一手海尼根。
她面无表情地听见那名输了球,咬着槟榔的大卡车司机,嘟嘟囔囔的骂着脏话。
“×!哪有女生这么会打球的?”
活该!谁让你瞧不起女生!范绿绿冷冷地在心中回敬过去。
抛下球杆后,她拎起战利品走出逐渐被烟味弥满了的撞球场,赢球的情绪在一出了门后,便被夜风给吹散。
疯了,她真是!
范绿绿走了一段路后率性地将海尼根往无人的草地上一抛,也跟着坐下,不懂自己干嘛没事去和人赌这种战利品?她对酒向来兴趣不大。
都怪那个卡车司机言行太过嚣张,更要怪蓝韶安,没事硬来插入她的生活干什么?甚至把她身边的人都给洗脑了,害她连个安静的窝都没办法保。
即便吹了夜风,在她心头结了几日的烦躁还是无法化开。
于是她转头瞥了眼海尼根,那青绿色的、冰沁透心的、淌着水珠的玻璃瓶,像是在对她招手,呐喊着——
喝我吧!喝我吧!我可是能让人不再心烦的最佳帮手喔!
轻皱眉头,她决定接受召唤,享受自己的胜利成果。
她捉了一瓶过来,波地一声打开瓶盖,咕噜噜地仰头灌了几口。
她虽然对酒不是很爱,酒量却不坏,因为她有个和别人不一样的母亲。
打小母亲就让她们姐妹学柔道、学空手道、学防身术。
妈妈说这样她们才能有本事保护自己,只是三个姐姐兴趣缺缺,统统半途而废,只有她坚持着一路学下去。
妈妈甚至还训练她们的酒量。
她说女孩子如果一点酒都不能沾,那么长大了后到外面去难保不会吃亏。
和学武比起来练酒量还比较有趣,最后除了怕酒味的老三之外,她和两个姐姐不但都能喝,甚至还能辨识出洋酒的年份及了牌。
辜明君担心女儿们在外头吃亏,整天教导她们该如何保护自己,该如何和“万恶”的男生保持距离,该如何独立生存,如何一个人好好地过……
妈妈说的很多很多,却没有告诉她,如果那个男人始终死缠不休,如果她的心其实早已为他而动摇,如果她对他的感觉已经愈来愈不可自拔的时候,她孩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夜色宁静,月儿澄圆,朦胧的月色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十七岁时,同样是月色迷离的“蓝色珊瑚礁”夜晚……
是坠入了回忆才会让她没听见由远而近的机车引擎声,以及他的脚步声。
直到那把老是在她记忆里像鬼似地缠绕着不放的声音,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她耳边后,她才发现了他的到来。
“你喝酒?”
蓝韶安在她身边坐下真心疼兼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几瓶开了盖的啤酒,围绕在他心爱的女孩身边。
她冷瞟他,“你有意见?”哼气。
他咬牙暗恨,恨她居然会被他的示爱给逼到了宁可一个人躲着喝闷酒,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困境。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坦然地接受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