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么回事?”
“他们为了要看冰河而上山,在将近三千公尺的高度时,水沁出现了头痛和呼吸困难的症状,却还是勉强上山,最后被送进医院。她在医院待了几天,随即因为时间因素,匆匆出院。”康勤砚仅敢大略转述安东尼奥的话,实情是这女人太过轻忽自己的身体,实在枉费她还是个医生。
“所以呢?”忧心忡忡的翟日微完全无法将康勤砚转述的消息与如今的情况联想在一起。
“安东尼奥认为,她可能是并发了高山症的后遗症。”
由于翟日微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安东尼奥十分心急,一开口又是一连串的西班牙语。
“安东尼奥是著名的登山家,曾经攀登过喜马拉雅山,你可以柜信他的判断。”康勤砚替他说明。
翟日微顿了下,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忽然以众人来不及反应的速跳起来,冲至加护病房门口。
“微!”康勤砚讶然惊呼。天啊,这会儿是翟家个性最冲动的翟日烺来附身吗?
“医生!医生!”翟日微的拳头奋力地击在门板上,发出巨响。
“你做什么?”翟日煦从没见过么弟发狂的模样,不免感到讶异。
“我要见医生。”
“你见医生做什么?”
翟日微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微。”翟日煦压低音量,熟悉他的人已经听出这是他发怒前的前兆。
走廊上的人们因为好奇而不断朝他们瞥来,他不希望再引起更大的骚动。
这时,加护病房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
三人异口同声的叫唤让医生不由得一愣。
“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我。”翟日微立即道。
“嗯……”医生沉吟了好一会儿。“病人有肺水肿的情况,根据你们提供的资料,判断是高海拔肺水肿。其实这些后遗症大多数只会发生在严重高山症过后,病人依旧停留在高海拔山区的两到三天以内,但是,病人在两天前便回到台湾,这的确很少见。”
“那么……”
翟日微焦急的语气引起医生的注意。
“结论就是,怎么发生的并不重要,现在病人的状况已经稍微稳定,只是因为肺积水的缘故,得插管治疗,等情况好转,再移至普通病房。”
医生的回答很妙,也解释了情况,让康勤砚莫名地有点欣赏他。
“这表示她没事了吗?”翟日微一时还无法随即松懈。
“暂时是如此,只要没出什么大意外就是没有问题了。有关病人探视的问题,你们就询问护士吧。”
交代完注意事项,医生便踩着轻松的步伐,随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位医生……未免活泼过头。”康勤砚惊叹着,转回注意力后,他才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微他人呢?”
“早跟着护士进病房去了。”
“惨了。”康勤砚立刻下结论。“他看来陷下去了。”
“从小到大,我还没看见他那样激动过。”翟日煦点点头。
“这就叫,不爱则已,一爱惊人气”
“呵,还是你比较有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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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被隔在外头,完全不清楚情况的翟日微满是不安和担忧,此刻他进来了,经过一道道程序,如临大敌地套上这身装备,终于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插着管子的成水沁显得十分羼弱。
他的不安与恐惧消失了,在亲眼见到她的这一刻,全转化为揪心的疼。
怎么回事?他一直照顾着的人,此刻却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他被允许待在她身边十五分钟,之后便只能透过玻璃看见她的情况,他恼怒如此的安排,但也明白,这是为了不让病人受到任何感染最好的方法。
翟日微慎重又轻缓地执起她插着针头的手腕,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酸涩的感觉不受控制的浮现眼眶。
头一回那么清楚地体会到自己内心的脆弱。
他一向是骄傲的,所以用这么冷然的姿态看待世间一切,直到遇见了这个行事作风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女人,他的世界忽然被颠覆了,才会以那么戏谑的态度逗弄她,现在想来,那样的自己实在幼稚。
“快醒来吧,醒来再对我笑!”翟日微忍不住以命令的语气这么说。
如果是平日,她铁定因为不甘心,凶着反驳他。
可惜,她没有。
即使此刻只有两人独处,即使知道昏迷的她或许听得见他的话,他却不晓得该说什么。
护士前来提醒他该离开了。
“好好休息吧,我会再来看你。”他隔着口罩轻轻在成水沁额头上落下一吻。
第九章
之后连续几日,翟日微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医院里。
“你休息的时间太少了。”翟日焕走向他,皱着脸开口,脸上的表情掩饰不了对医院的厌恶。
“我有睡觉。”
“我知道,只是时间太短了。她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她的情形很稳定,明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那很好!你可以跟我家休息了吧?”翟日烺拍拍他的肩膀,看出他的犹疑。“别担心,她没事了不是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需要好好放松。别反驳我,你也不希望当她醒来后却换成你倒下吧?”
几乎是半强迫的,翟日燠成功地让弟弟跟他一块离开。
“想看她,明天可以再来,快走,医院臭死人啦。”看来这才是翟日焕急着离开医院的原因。
也许身为兄长的果然有先见之明,翟日微这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
这让他几天来浮动不安的心有了冷静的时间,也让他醒来后有心情等着嫂子熬粥让他带去医院探视病人。
只是,当翟日微再度踏进病房——
“人呢?”
病床上整整齐齐的床单不像有人躺过,倒像……翟日微心中突然紧张,昨天才从护士那儿得知她将转到普通病房,该不会今早有了突发状况?
他如无头苍蝇,随手在走廊上抓了个护士,劈头便问;“请问这间病房的病人呢?”
“我不晓得,要问负责的护士喔。”
这不负责任的说法激怒了他,然而下一刻,前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柔婉身影却奇迹般地安抚了他。
虽然她脸色苍白,但看起来比前几天只能躺在病床上时好多了。
“什么时候醒的?”翟日微默默地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
“今天早上。”成水沁醒来后首次展现笑容。看到熟悉的人,真好。
翟日微有些懊恼,也许他再坚持些就能在医院等到她醒来,而非当她醒来时,他人却在家中睡觉。
“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只是胸口闷闷的。”
“刚才护士带你去哪儿了?”他伸手扶她靠坐在病床上。好不容易等到她醒来,他有许多疑问等着问她。
“照X光。”
“医生怎么说?”
“他说再观察几天,如果没问题,接下来只要仔细疗养就可以了。”
“那就好。你真的觉得身体好了许多?”
成水沁诧异地抬头。她不是说了吗,他想再确定什么?
“我们来谈谈。”他跟着在床沿坐下。
谈谈?她发现自己不是挺喜欢这个字眼的。她不安地挪动着臀部。
“为什么这么亏待自己的身体?“
“我?”
“在智利因为高山症昏倒时,为什么不在医院里好好休养,这次进医院便是你鲁莽之下的后遗症。”
他才开头,成水沁就了解他要说的,免不了有些心虚。
“当时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才急着出院的。”她说得好小声,实在是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