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宛琪今天的收入不错,画了六张图,老板娘很爽快地给了六百元。
「多谢啦!要是没有妳,我们画到半夜也画不完。」老板娘大力夸赞道。
其实店里有许多摆设是出自石宛琪的创意,从小她就对艺术、设计、装潢等很有兴趣,所以夜校也念美工科,考大学也选填美术科系。
对于未来,她期许自己成为专业设计师,但眼前连住处都没着落,叫她如何追求梦想?
「多谢老板娘,我先去忙喽!」
走出内屋,她发现那位喝招牌咖啡的客人已离去,不免有些失落,随即又告诉自己,两人本来就没有任何相关性,何必自作多情?
晚上十点下班后,石宛琪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骑上脚踏车,沿路寻找出租房子的告示,心想可以抄下电话地址,明天早上再去问看看。
她骑车一向很慢,此刻行行停停,更是安全到不行。
可惜命运对她不太仁慈,背后一台重型机车蛇行而来,机车骑士似乎喝醉了,先撞倒了路边一排机车,巨大声响让石宛琪回过头,就那么一个停格,让她也成为受害者。
「砰!」
机车疾驶而过,消失在夜色之中,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石宛琪已被撞开、弹起而后倒下。
脚踏车轮变形了,她的脚则被压在车轮下,头部因撞地而破皮流血。
远处有人发现这场灾难,随即大喊:「发生车祸了,快报警!」
昏迷之前,石宛琪想到母亲也是车祸去世,这是不是母亲来接她了?陷入黑暗前,她最后一个想法是──妈,我好痛、好累……我可不可以休息了?如果可能,我再也不想醒来……
第二章
梦里,石宛琪似乎看到了母亲,其实她不太记得母亲的脸,只记得母亲常唱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那么没妈的孩子呢?是不是就没人疼爱了?
温柔的声音在她心中回荡,让她不禁泪流,现实生活中她没有空哭,那太奢侈。
当她醒来时,耳边有个声音在呼唤,却不是母亲的声音,她想她终究无法和母亲重逢吧!
「石小姐,妳醒了?觉得怎么样,头晕吗?」
睁开眼,石宛琪看清楚眼前的人,原来是一位护士小姐,而自己身处之地则是一间白色病房。「我怎么会在这儿?我头不晕,只想喝水……」
护士小姐倒给她一杯水,并解释:「妳发生车祸,有人报案,是救护车把妳送来医院的。」
「请问,我受的伤很重吗?」石宛琪发现自己的左脚打了石膏,看来沉重而僵硬,就像她的人生,被层层纱布绑着,快要窒息了。
「暂时看不出有脑震荡现象,不过左脚骨折,大概要三个月才能拆掉石膏。」
「三个月?」石宛琪差点被水呛到,她哪来三个月的时间?她还要找房子、赚学费,有太多问题等着解决。
护士小姐当然不晓得有这些问题,安慰道:「放心,等妳康复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要多做复健就好了。」
「可是我还要工作……」若不工作,哪来的钱?怎么能活?
「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常走动,尽量坐着,要用拐杖慢慢行动,知道吗?」
「嗯……」石宛琪明白,对别人诉苦也没用,世上没有人可以帮助她,除了靠自己还能靠谁?
护士小姐教她如何使用拐杖,看她使用得还可以,就让她自己练习了。「有什么事再按铃通知我。」
「谢谢妳。」石宛琪点点头,希望自己早点行动自由,否则做什么都不方便。
护士离开后,她打开病房门,慢慢走到公共电话前,打了通电话回家。「爸,我发生了车祸,人在医院,你可以过来看看我吗?」
「看看妳是可以,但妳要自己出医药费,我没办法再帮什么忙了。」石宏道知道妻子也在听,他不想说错话,又惹出一场风波。
「好,我懂了。」她挂了电话,什么都不用问、不用说,她完全懂了。
他们要她离开那个家,也就是切断关系,今后不管她是生是死,一概与他们无关。
冷静点,不准哭,不准慌!她命令自己冷静思考,既然家人已不是家人,现在她还可以拜托谁?
十分钟后,她拨出另一通电话,心想世界这么大,天应无绝人之路吧?
「老板娘,我是宛琪。」一接通电话,她心头忐忑,不知如何开口预支薪水?尤其在她还要拄拐杖工作的情况下。
「喔,是妳。妳以后不用来了。」老板娘冷冷道。
石宛琪一惊。「咦?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事了?」
「妳工作认真,没什么可挑剔,我不是故意针对妳。」老板娘叹口气,声音带着哽咽。「昨天晚上我发现,我老公的电脑里有个档案,里面都是妳的照片,我应该不用多解释,妳能了解吧?」
乍然听到这震撼消息,石宛琪只觉头都昏了,不可能的,她不相信!
「怎么会这样?老板娘妳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她可以发誓,她一向谨守分寸,从无踰矩行为。
「我相信妳从来没诱惑过他,我也相信妳是个好女孩,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可是为了两个孩子和这个家,我只好请妳离职了。」
这三年多来,老板娘对石宛琪的了解不算少,她做事勤快,个性诚实,虽然不常提家中的事,但谁都看得出来她肩负极大压力,这么单纯的女孩怎会勾引有妇之夫?
「很抱歉,希望妳能谅解,我也是不得已的。」
「我、我懂了……」老板娘已在啜泣,她还能多说什么?
挂上电话,石宛琪几乎不能呼吸,勉强走到长椅坐下,脑袋仍是混乱无比。
那个总是笑脸迎人、个性爽朗的老板,总是耐心地教她煮咖啡、做三明治,原来对她有那种情愫,她却浑然不觉。
霎时间,她所依赖的、相信的事物,像座摇摇欲坠的城,终于完全倾毁了,没有屋顶没有墙壁,外头的风雨就要刮进来,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许久,她终于有力气站起来,她没有时间烦恼,她必须尽快解决自己的困境。
「不好意思,我要办出院。」
「妳还在用拐杖,有人来接妳吗?」柜台的办事小姐惊讶问。
「没关系,我没问题的。」石宛琪苦笑一下。「请问拐杖可以外借吗?」
「嗯,写张借单就行。」
结算后,虽然有健保,她仍需自付三千元,等办好一切手续,皮包只剩几百块,这下她该怎么办?
走出医院,她望着大街出神,回家的话,要看继母的脸色,工作已经泡汤了,找房子还没着落,房租和未来的学费更是难以筹措。
老天到底要怎样折磨她才算够?抬起头,她只能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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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安排无人能料,有缘自然会相遇。
这晚,戴克任跟客户应酬后,开车经过医院附近,停在一个红绿灯口,两分钟后,绿灯亮了,他的车没有往前,反而开到旁边停下,因为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石宛琪坐在一栋大楼的阶梯上,此时已是夜深,她一个人像游魂似的,任夜风轻轻吹起她的发,眼中只有空洞一片。
「妳怎么会在这里?」下了车,戴克任直接走到她面前,注意到她左脚的石膏,提高音量问:「妳受伤了?!」
昨天看到她时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跛着一只脚?他非常不满意这种情况,不知不觉中,他已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她居然受伤实在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