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推开他的手,为自己不争气的泪而恼怒。「不要跟我说这些,你爱做什么、爱和谁在一起都用不着对我解释,我说过了不干我的事。」接着,她抬起头,却在看到他身后的人时身体一僵。
傅逸轩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循着她的视线回过头去。回头的同时,伸手拦住鸿翎,将她拥在怀中,制止她欲离开的举动。
那个惹出祸端的女人就站在他的房门口。他板起脸,沉声怒喝:「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马上离开。」
那个女人在傅逸轩追着陈鸿翎出去时便打算离开了,只是在她穿好衣服步出房门时,眼前的景象令她讶异地愣在原地。
她与傅逸轩交往过一段时间。
傅逸轩永远都是那么地从容不迫、自信满满。他对女人很温柔,却从不曾对女人解释过什么,好像女人是只小猫、小狗。一个人会花时间去陪他的小狗玩,但是绝不会向他的小狗解释他有没有和其他女人上床。刚才他却几乎是低声下气地在哄着那个陈鸿翎,这是他不曾做过的事。
从没见过傅逸轩生气的模样,他甚至不曾说过一句重话,好像他永远不会生气似地。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失去控制的傅逸轩。
她与傅逸轩之间没有谁甩谁,只是她出国一段时间,两个人感觉淡了,也就散了。那对她而言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她从来不曾想要挽回些什么,直到在杂志上看到他。
现在的他变得更成熟了,令她怦然心动,她想与他再续前缘。
但是他几乎每次出现都带着这个陈鸿翎,这令她不悦。
她与傅逸轩有着相同的社交圈,他却很少与她一同出席宴会。她知道,他不想让人觉得他们已经固定下来,她也从未抱怨,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为什么大小场合都带着陈鸿翎?
论家世,她家与陈家不相上下。论长相,她有绝对的自信绝不会输给陈鸿翎。为什么傅逸轩与她交往时若即若离,如今却处处捧着陈鸿翎,唯恐人家不知道他们是一对?
她不甘心。
她有自信,如果在私人场合再次见到她,傅逸轩一定会想起过去甜蜜的日子。他会希望她再回到他身边。
所以地来了。
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的,没想到大门真的没锁。进到屋内,发现他在浴室,她便轻解罗衫,想唤起他对她甜蜜且激情的回忆。
没料到却先见到陈鸿翎。更没想到傅逸轩在她和陈鸿翎之间,选择了陈鸿翎。
「请你现在立刻离开。」傅逸轩不悦地重复了一次。
这才像她认识的傅逸轩,永远都这么地有礼貌,即使生气还是不忘加个「请」字。真是可惜,错过了一个好男人。她耸耸肩,从容地走出大门。
「她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鸿翎知道自己的力气敌不过他,所以没有挣扎,只是沉声说道。
没有放手,傅逸轩锁着眉凝视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装模作样?」
闻言,鸿翎生气地抬头瞪着他。
「明明在乎得要命,为什么要表现的毫不在意?为什么要说不干你的事?」
他痛恨极了那一句「不干我的事」。他向自己保证,如果她再敢讲那句话,他会将她按在腿上,打她的屁股。
鸿翎忍着气,没有回答。
「你能不能诚实面对自己,不要躲在那个面具后面?你这样不累吗?」
她仍是不说话。
「你要躲在那个象牙塔里多久?你不可能这样保护自己一辈子的。」他粗声嚷道。
她表情僵硬,动也不动。
他讨厌看到这样的她。他要她与他说话,他要感觉到她。深吸一口气,傅逸轩缓缓地改变自己的语气,「别这个样子,跟我说话。」
「你以为你是谁?」她突然对他吼道,「你凭什么指责我?最没资格说话的人就是你。」
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却爆发了。
挣开他,鸿翎退了两步瞪视他,「躲在象牙塔里的人是你,装模作样的人也是你自己。别忘了,压力过大病倒的人是你,不是我。是你不敢面对自己的情绪,是你在压抑自己,不要投射到我身上来。」
撇开视线不再看他,她近乎自言白语地喃道:「竟然说我装模作样,还说我躲在象牙塔里,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眉头一紧,眼泪就要滴了下来。她连忙蹲下身,不想让他再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和他在一起,自己变得爱哭了。
蹲坐着,将脸埋在膝上,鸿翎任由眼泪恣意地流着。
她恨透了傅逸轩,他凭什么指责她?她就是要表现得毫不在意,她就是要面无表情,她就是要躲在面具后面,他管不着!
这么多年来她过得很好的,他的出现让她的生活全乱了。
害她成为公司同事谈论的对象、害她一天到晚莫名其妙地想起他、害她这会儿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似的……
都是他。
更何况最不坦率的人就是他,他怎么敢这么大剌剌地反过来指责她?
轻叹口气,傅逸轩也跟着蹲了下来,拥着鸿翎,轻拍她的背。
鸿翎忙着哭,根本不理会他。
「别哭了,是我不好,我道歉。」他在她耳边轻声哄着。
「本来就是你不好。」鸿翎仍埋着头,抽抽噎噎地说道。
「我不该说那些话。」他抚着她的发。「我忽略了你的感觉。虽然我说的是事实,但是我该考虑!!」
鸿翎抬起头瞪他,打断了他的道歉。
「什么叫你说的是事实?」
太过分了,他是故意的。她不相信他会如此口拙,他根本是存心气她的。
「别生气,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不待他说完,鸿翎双手一伸,推了他一把。
没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加上一阵晕眩袭来,傅逸轩就这么躺着无法起身。
看着倒在地上的他,鸿翎愣住了。她这才注意到大冷天里,他竟赤裸着上身,全身上下只围了条浴巾。
他已经病了一个星期了,昨晚才到医院去挂急诊的呀!
鸿翎脸上的泪更加氾滥了。
她连忙爬到傅逸轩身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使尽全身的力气,想扶他进房间去。
休息了一会儿的傅逸轩略略恢复体力,藉着鸿翎的力量回到了房间。
将他安顿在床上,鸿翎才刚转身,手就被握住。
「别走,陪着我。」他粗嘎地要求。
「我不走,我去拿水给你吃药,一会儿就回来。」她回头对他说明。
像是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他皱着眉看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松手上的力道,让她离开去倒水。
让他和水吃下药以后,鸿翎坐在床边哄道:「快睡吧,我会在这儿陪你。」
傅逸轩摇摇头,「到床上来。」
鸿翎一怔,「我不会离开的,你——」
「到床上来。」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目光如炬,意志坚强得不像个病人。
与他对峙了一会儿,鸿翎妥协地轻叹一声,起身除去身上厚重的外衣,和衣钻进被窝,在他身边躺下。
在被单下找到她的手握着,他这才闭上眼沉沉地睡去。
鸿翎几乎整夜无眠。
今天发生的事吓坏了她。
那一顿脾气发得毫无道理,她其实是相信他的。
说谎不是傅逸轩解决事情的方式。
要她配合他出席大小宴会,他明白地告诉她原因,没有假意殷勤的追求。
到台东的那个晚上,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他要她。连饭店的房间都订好了,但是他没有编织动人浪漫的谎言,只以一句「有备无患」带过,将决定权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