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往下奔去,在寂静无声的山野中,那种茫然未知的感觉,就像当初她离开时那样叫人无助。
不消大半时间,天色已经昏暗,范景棠拿着手电筒继续往前探寻。
“别恩渲!”他有些恼了,为什么这丫头就非得这么倔强不可?
这一次他绝不放弃,一个十年过去了,难道还要他再等?他的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活在等待之中。
手电筒的光源落在地上,形成飘忽的圆,仿佛带着不安定的因子。范景棠回头望,小木屋的灯光早就看不见了。
“恩渲,你到底在哪里——”
回应他的是无边的寂静……
又过了大半的时间,刺耳的虫鸣间隐约夹杂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范景棠直觉举高手电筒往更远处照去。
“恩渲回答我,是不是你?”他脚步加快。
“啊——”光源照射的方向发出一声破碎的叫喊。
待范景棠的脚步跟手电筒的光源抵达那声音的出处,他总算清楚看见那落魄的傲女人蹲在地上抱着头哭。
“渲。”浮在半空的心总算降了下来,他蹲下身。
别恩渲一见是他,双臂忽地环住他颈项,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你这丫头……”他话里有太多的情绪。
“你的手电筒吓到我了。”她在哭泣中仍不忘指责。
“对不起。”范景棠疼惜的抚着那埋他胸前的头。
坐在原地,等她的哭声平歇后,他问:“你走去哪了,中午也没回来吃饭,需要虐待自己跟我这样呕气吗?”
“我以为继续往下走会有人家,就可以打电话回去叫大哥来接我。”
“结果呢?”他没好气的问,她这十年前就爱奋力往前冲的个性,怎么一点都没收敛?
“整个山上连个鬼凉亭都没有……”她感到一身的疲累,其中包含心理引起的沉重,“偏偏这双烂鞋还跟我作对,害我踩进了坑洞,扭到脚踝,天要黑了,我只好往回走……”
“傻子。”捧起泪水交织的脸,他狠狠的在她前额上重重一吻。
“我知道我就是笨,要不也不会招惹到你这个坏人。”她激动的哭泣着。
范景棠解下腰上特地为她带来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肩上,“回去吧!你早餐只喝了牛奶,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吃。”
拭净那一脸的泪痕后,他一把拉起她,为她拉上外套的拉链,短暂的十指交握中有他未说出口的爱情。他将手电筒递给她,在她面前重新蹲下,“上来,福婶在等我们吃饭。”
“嗯……”伏上他的肩,她侧着脸贴上他汗湿的背,眼泪无声落下。
归去的路上,手电筒光束渐趋微弱,潜伏压抑的感情反而鲜明起来。
无法舍弃的,从前不行现在更不行。
错的是当初以为的潇洒,让心孤单了十个年头。
手电筒的光亮告罄,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办?”她担心的问。
“没关系,眼睛会适应黑暗,我会小心走,不会把你摔下的。”
心头一暖,她的唇在他背上落下无声一吻。
一长段的无语后——
“棠……”
“嗯?”
她幽幽的问:“生我的气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说要分手。”
“是啊,我是生气,曾经气得巴不得将你痛打一顿。”他顿了半晌,“但是我更心伤,你伤我真重,我宁可你一刀解决我的生命。”
他的真情告白让别恩渲愣得说不出话来,艰涩的沉默着。
“呵。”他突然轻笑。
“对不起。”她总是欠思虑,以为做的都是对的。
他摇摇头,“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那我该怎么做……”她哽咽着。才能弥补你所受的伤?
范景棠停下脚步,侧过脸,眼神与她短暂交会,“回到我身边,重新属于我一个人。”语落,他继续跨步迈往回程的路。
回到我身边,重新属于我一个人。话语回荡在耳边,听来多诱人,但是犹豫又浮现。
“我……”她该怎么回答呢?
“渲,先不要回答我,不管你要说的是拒绝还是答应,都不要现在告诉我,我怕我承受不住。”
黑暗中的相依扶,让彼此都有退一步思考的空间,谁也不会难堪、心伤。
小木屋的灯光在眼前透着温暖,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迈进。他暗自发誓,就像今晚一样,他也要这样夺回原本该属于他的女人,那个任性刁钻却又娇俏得令人不舍的纵火犯,点燃他心中的火焰。
“少爷,”福伯跟福婶在木屋前千盼万盼,总算盼到人平安归来。
一行人陆续进屋,范景棠将别恩渲安置在沙发上,随即脱下她的鞋探看她的双脚,鞋子上的带子历经长时间行走磨破她的脚,左脚的脚踝有明显的淤肿,他以拇指略微按压。
“疼……”她低呼。
范景棠眉头习惯性的蹙紧,“福伯,恩渲的脚踝扭伤了,这里有没有……”
话未竟,福伯已经抢话,“屋后苗圃有一些土生草药,我马上去拔。”他转头对老伴吩咐,“回去把捣罐拿过来。”
“好。”两个淳朴老夫妇赶紧分头张罗去。
别恩渲像公主似的坐在沙发,双脚被搁在范景棠腿上,双手交握得手指泛白,他蹲跪在她面前,眼神讳莫如深。
她不经意的抬头,瞧见满头的汗濡湿他的发,双手不自觉探去,抚上那张俊逸的脸。
汗已凉透,双手的悸动依旧,不知是心里的呼唤还是那眼神的牵引,叫人无端想靠近,她阖上双眸,凑上前给他一记冰凉的吻。
轻轻碰触后,一只手掌倏地扶上她的颈后,另一掌则托在她颚下,阻止妄想撤退的唇,那是一记炙烫人心的封吻,封住他的心、她的爱。
挣开那如火般的吻后,她头倚靠在他的颈窝,双手无力的披挂在他两侧肩上,连福伯再出现他都不准她离开须臾。
“少爷。”
“福伯,你把东西放着,我们没事,你跟福婶回去休息吧!”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情,少爷再唤我一声。”
“谢谢。”
脚步声离去后是再度的寂静,他豁然站起身对她伸出大掌。
她仰头看他,“去哪?”
“去洗澡,要不要来?”
好熟悉的话,他曾这样问过她,那时她迫不及待的把手搭了上去,然而现在她却犹豫了。
只是他没让她考虑太久,揽身抱起她便往浴室走去。
“你洗澡拉我来做什么?”她抗拒着。
“洗澡。”
“我不要。”别恩渲脸上轰的一声发烫,什么跟什么嘛!
上方的莲蓬头突然流泄出大量热水,哗啦啦立即把两人打湿。
“现在不要也不行。”他霸道的说。
“你——”他怎么会这样无赖,喔,天啊!这家伙几时变得这样可恶?“你快放我下来。”
眉一挑,他放了,可是她脚上的伤口一碰到水就刺痛得很,范景棠转而抱她坐在浴缸边缘。
“坐好,别摔倒了,福伯这边的药草有限。”他扯出坏坏的笑。
这世界发生什么异常,还是月亮太阳作息交换,这书呆子怎么变得这样邪恶,连恶女转世的她都远远比不上他!
他迳自在她面前脱去衣服,她尴尬的只敢偷觑一眼那光裸的胸膛,他变得强壮,不再是十年前那精瘦的少年了。
他的大掌搭在她纤细的肩膀,让她身子僵了一下,“什么?”她愣愣的问。
“恩渲,不该吻我的,你刚刚不该吻我的。”他的眼神叫人沉迷。
她不懂他的意思,只能在热水氤氲的朦胧中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