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担心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太过的直接与令人不解,原本已经窜至舌尖的低咒倏地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真的,別寻死!自杀的人死后是得下地狱,而且得不到上帝的救赎的,你……」沒有察觉洛子健审视的目光,花新愿兀自让自己的唇快速的开合着。
「我沒有要自杀!」在她的叨唸中,洛子健字字清晰的说道,可他的话却沒有能窜入新愿焦急的脑子中。
「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困难不能解决,要不,你说出來,我或许能幫上一些忙。」
那种急切是那么的真切,可却沒让洛子健有半点的动容。
愚蠢、天真又白痴,是他对这个女人唯一的观感,他用力的甩开了她的手,然后杨高音量吼道:「我沒有要自杀,我是在看风景,妳……」
他的话窜入花新愿的耳际,她喃喃地重复着,原本佈满焦急和慌乱的脑海中,倏地爆开了一声巨响。
「你沒有要寻短!?」
「沒有!」
天啊!她究竟开了什么样的笑话啊?
认知清楚了,原本为了救人一命所爆发的勇气,也跟着在转瞬间宛若破了口子的气球般,消逝无踪,原本极端怯懦的性子,在她纤细的身躯內抬了头。
「呃……对……对……不……起!」花新愿涨紅了自己巴掌大的脸蛋,她甚至连抬头瞧他一眼的勇气都沒有。
在洛子健的惊异眸光中,她低垂着头,然后倏地回身,一双小腿开始努力的迈啊迈的,在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的时候,一溜烟的就跑了,那模样活像是后头有鬼在追似的。
她甚至急得连自己橫躺在路中央的那辆脚踏车都来不及牽!
那急遽变化的模样,着实出乎洛子健的意料之外,他望着那妮子离去的方向良久,然后慢條斯理的步向前,伸手牽起那辆显然受创不大的脚踏车。不过单手稍稍使力,那辆脚踏车已经挂在他的肩头,不一会便躺进他的车廂之中。
挺有趣的,原本以为她是一个想要借由意外小发一笔橫财的贪婪女,结果她搖身一变成为一个胆大无脑的女人,可偏偏不一会又变成了怯生生的小白兔,真是一个怪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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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跑跑!
花新愿努力地朝着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孤儿院的方向跑去。
那堪称落荒而逃的速度,让她的胸口急遽的起伏着,可她甚至连回头瞧瞧那个男人有沒有追上来的勇气都沒有。
其实,她本就胆子小,对于陌生人更是常常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方才是打哪儿生出的勇气,竟然……竟然敢这样劝谏着那个散发着阴骘与霸气的男人。
她怎会误以为他想要寻短呢?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是现下仔细回想起来,那个男人浑身上下皆流露着一股领袖气息,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寻短呢?
唉……的却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才会闹出这样的大笑话来。
花新愿边走边想着,两道细细的柳眉极乎因为自己所闹出的笑话,而皱成了一团,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她,完全沒有注意到眼前一條麻绳橫亙。
她的脚一踏过,那條麻绳便立时被拉扯了起来,那绳立刻咬进了花新愿的小腿,让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啊地一声尖叫划破了山林的宁静,跟着,新愿便以极度不雅的姿势趴跌在地上。
「呜……好痛!」脚踝的二度创伤,让新愿忍不住地发出了低吟。
她的呻吟刚落,旁边的树丛便立时窜出了一声讪笑声,新愿一听便知方才的事不是意外,她循声望去,果不期然见到树丛旁窜出的小人影。
「建伦!」一见那人影,花新愿便连忙忍痛喚道。
这个看似桀骜不驯的八岁孩子,是最近才来育幼院的,平日总是沉默不语,但却又特別喜欢捉弄人,尤其是喜欢捉弄她,对于他的捉弄,她向来也不以为意,毕竟总是个孩子。
「干嘛!?」
对于自己的恶行,方建伦可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愧疚,谁叫这女人笨得跟猪一样,还自以为是地扮起善良天使,他就是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善良的人,所以才会总找她麻烦。
他倒要瞧瞧她究竟能有多好的脾气,哼!
新愿努力地自地上爬了起來,跛着右脚,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倔气的孩子,语气不帶一丝责难的问道: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虽然脚踝处传来阵阵的疼痛,但是新愿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溫和。
在她的观念里,孩子总是调皮,不会有什么坏心眼,所以她一点责难他的意思都沒有。
可是,她的善良,建伦並不领情,就在新愿试图趋近他,並探手想要摸摸他的头时,他竟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伸手朝她一推。
完全沒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再加上右脚一再受创,新愿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
倒退了几步,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稳住身躯之际,右脚却又猛地一滑,这一滑宛若雪上加霜一般,让新愿的身子更加搖晃了起来,更慘的是,在这般慌乱之际,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有条不算浅的溪流。
噗通一声,她那纤细的身子已经在河中载浮载沉,整条河流之中唯一可供她稍稍支撑的,便是河岸旁那一截岌岌可危的枯木。
「建伦,你別下来救我,快去叫人來幫忙。」即使自己已经身处于危险之中,但新愿心头最挂念的,还是孩子的安危。
听到她急切的话语,方建伦只是白眼一翻,很是沒好气的咕哝道:「谁要去救她啊?那个白痴女人也未免太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吧!」
她最好早死早超生,免得到头来一样被那群恶狼拆吃入腹。
又扫了在河中载浮载沉的新愿一眼,然后……他不发一语的回身,迳自迈开了步伐,走人。
「还好……还好……」望着建伦快速消失的背影,紧张的新愿终于吁了一口气。
至少他是安全的。
那种放松感让她浑然忘了自己身处极度危险之中,忍不住松开了紧扯着枯木的右手,准备拍拍胸口。
她的手才一松开,「完了」的念头便立时窜进了她的脑海之中,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际,湍急的水流已经將她沖离了岸边。
再次陷入载浮载沉的狀态之中,向来不谙半丝水性的新愿,努力地自河水中抬起头來呼吸甜美的空气。
「救命……救命……」可是,初时体力还堪负荷之际,她还能勉強地吸到空气,可是渐渐地体力流失了,花新愿肺中的空气也跟着愈来愈稀薄……愈来愈稀薄……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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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任性事,他从来不回做第二次,因为那回让事情变得沒趣。
可偏偏他就是做了,而且做的时间才离方才的冲动不久。
洛子健再次旁若无人的將车給大刺刺地停在了马路中央,原因很简单,依然是眼前那相当令人震撼的美景。
可是,他的腿才刚跨出门外,耳变就传来细细的低鸣。那就像是濒死之人所发出的最后哀鸣,低低浅浅的,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