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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

  「以为什么?」她紧紧盯视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期待他能说出一句稍稍可以让她生出一丁点希望的话。

  「怎么可能呢?」他越想越无法置信,「夏晔、耀庭和博智都比我有可能。这几年你跟他们相处的时间比我多呀,为什么是我?」

  他眼里的苦恼,拿别人想要搪塞她的居心,让宁绮寒冷的心冻成冰。风声中仿佛夹杂著她冰心摔碎的声音;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作梦般摇摇晃晃的站起,任微风撩起她为子逸留的及肩长发,扑打著她脸颊。

  她想著徐志摩的那首诗,想著--

  我不知道风

  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走在梦中,

  她的负心,我的伤悲。

  我不知道风

  走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我不知道风

  走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是乌云遮住了阳光吗?为什么眼前那样黑?她想著,念著:「黯淡是梦里的光辉。」身体好冷,除了冷外,再没有其他感觉。宁绮看不到子逸焦急的眼神,听不见子逸惊慌的呼唤。她的身体歪斜的跌入水面,潮湿的寒意浸入她体内,口鼻被水呛住,难以呼吸。

  身体好疼好痛。

  原来这就是绝望的感觉。

  在最後一丝意识消失前,宁绮在水里悲凉的笑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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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个噩梦醒来,发现自己还活著,宁绮不晓得是继续沉睡在梦里,还是面对残酷的现实对她比较好。

  可是母亲的眼睛,那双为她心碎的眼睛,像把利刀划过她流脓的伤口,令她顿然领悟到她做了什么样的傻事。

  就算被全世界的人遗弃,就算是少女的梦碎,她还有母亲呀。她怎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最爱她的人在这里;她的母亲。疼宠她、呵护她,不管她做错任何事都无条件包容她,她怎么可以伤她心,让她为她心碎?

  泪水瞬间充满眼眶,宁绮哽咽出声:「妈咪!」

  像小时候遇到委屈都会扑进温暖的怀抱寻求安慰,宁绮投入母亲敞开的臂膀,枕在她柔软的胸脯上忏悔,「对不起……」

  「傻孩子,没事就好。」云秋将失而复得的宝贝紧紧搂住。

  「你吓坏我们了,宁绮。」若薇也在一旁拭泪,「你掉下河去时,我跟宁妈妈吓死了。宁大哥沿著河岸追过去,要跳下水救你时,杨子逸已经把你救上岸。他还为你做人工呼吸,拚命的救你。」

  人工呼吸?那是嘴对嘴?

  印象中好像真的有这幕,依稀能感觉到他嘴唇温暖的触感。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笑自己傻气。呆瓜,那对他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高贵、正直如杨子逸,遇到任何女子溺水都会施予援手,人工呼吸不过是必要手段。

  「阿绮,我就说过该好好锻练你的泳技。你看,不过是划个小船也会溺水,连累子逸为你落水的事自责。」严厉的斥责出自她大哥,他眼里的血丝显示他同样为她担心;然而那双精睿过人的眼眸,却锐利的审视她,仿佛要把她心底的秘密给揪出来,看得宁绮心虚,索性合上眼睑避开。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落水吧?也许连现场目睹的子逸都不清楚。

  至於她自己呢?

  宁绮也不明白那一刻她在想什么。

  只是精神恍惚,不小心才掉入水中。可是掉下去之後呢?

  以她的水性足以自救,她却什么都没做,放任自己沉进水底。心痛灭绝了生机,那一刻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现在想来当然傻气,可是那一刻……

  寒意在身体里钻动,她为自己竟有轻生的念头自责不已。她在做什么?就为子逸不爱她而放弃父母给予的生命?!她太傻、太不孝了。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比亲情重要,爱情更不是人生的全部。她怎么可以因为子逸的无情而……她愧疚的无法想下去。何况她喜欢子逸是一回事,没人规定子逸也得喜欢她。

  所以子逸的无情……她心如刀割的承认,无法怪他。从头到尾都是她一相情愿,子逸从来没给过她承诺或暗示。天之骄女的她,曾拒绝过无数男孩子的求爱告白,老天让她被人拒绝一次,算是公平。罢了,这是她的报应。

  「你昏迷了一天。子逸一小时前才赶去爱丁堡赴他老师的约会,临行前再三嘱咐我,你一醒来便打电话给他。阿绮,你能告诉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吗?」面对她的缄默,宁纪不死心的追问。

  「他怎么说?」她闭著眼咕哝。

  「子逸能怎么说?他说你突然站起身,他要你乖乖坐好你不听,才会失去平衡掉进水里……」

  「嗯。」

  「可是以你的水性不该……」

  「阿纪,阿绮才刚醒来,那些事等她痊愈後再说吧。」看出女儿不想回答,云秋迅速阻止儿子的逼问。

  或许是妹妹失血的容颜、憔悴的神情令宁纪不忍心,他听从母亲的吩咐不再言语。宁绮却在这个时候睁开无神的眼眸,看向母亲。

  「我要出院。」她不晓得爱丁堡离这里多远,子逸什么时候回来,她只知道她没办法再面对他。在她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件傻事後,她觉得自己没睑见他。

  「阿绮,你在说什么?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呢。」

  「我没事。」

  「阿绮,你不要任性。」宁纪不悦的绷紧脸。

  「我想家。」她忧伤的望著母亲,那眼神是让人看了都为之心碎的。

  云秋握紧女儿的手,无法拒绝。

  「好,我们回家。」

  办好出院手续後,他们当夜赶回伦敦。宁纪安排她们搭下午的班机到香港。

  始终闷闷不乐的宁绮,要求母亲在香港多停留一天。她到一家颇富盛名的沙龙,将及肩的长发剪掉。

  长发为君留,短发为君剪。她剪断了长发,也斩断了多年来的痴恋。

  薄而俐落的俏丽短发,衬得她格外清爽,雪白容颜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泛著坚毅之色。

  为杨子逸而生的宁绮不在了,现在这个宁绮是遇到杨子逸之前的宁绮。她要我行我素,不为男人折腰,只为自己的快乐而活。

  对著镜中剪著时髦发型的女郎冷冷一笑,宁绮立下誓言,不再为男人改变自己,从今以後,她只做让自己高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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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是纽约一年中最迷人的时光,早晚气温宜人,出外约会或应酬都令人觉得特别愉快。位於洛克菲勒中心的高级住宅区,这段期间更是大宴小酌不断。

  此地颇富盛名的房地产大亨,出借了名下的一栋豪宅做为筹募癌症病童基金的慈善晚宴。由富豪集团总裁贤伉俪带领一对佳儿佳媳主持晚宴。席间总裁夫人--也就是著名的百老汇音乐剧红伶桑妮•奎斯特,还将为与会来宾献唱。

  杨子逸便是冲著这位声如黄莺出谷的红伶而来。他对交际应酬向来兴趣缺缺,倒是对音乐剧演出热爱非常。桑妮•奎斯特的表演他从来不愿错过,可算是她的忠实歌迷。

  与晚会的主人之一,新婚不久的富豪集团第三代,年轻的夏氏夫妇短暂寒暄後,子逸收回对美貌如花、才智过人的夏少夫人的仰慕眼光,挽著女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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