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大吼,严灏如梦初醒,连忙把雀斑从行李箱中抓出来。
“汪!汪汪汪!”逃过一劫的雀斑,朝男主人狂吠了几声表达不满,旋即跳上床,钻到女主人怀里寻求庇护。
殷蔷的肚子虽然还在痛,但是她也快笑昏过去了。
天啊!这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吗?真的是那个冷静、睿智、博学多闻的严教授?真令人不敢相信!
一阵翻箱倒柜后,他终于收拾好一大箱行李,然后跑回妻子身边。
“接下来呢?接下来我该做什么?”他手足无措。
“接下来,你应该去穿衣服。”她温柔地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你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呢!”
严灏低头看看自己——真的,他真的一丝不挂。
他跳了起来,开始从一团乱的衣柜中翻找他的衣物。
“不,你不能拿那件,那是我的小裤裤……拿左边那件……再左边一点,对了!就是那件深蓝色的长裤,你可以穿那件……
嘿!丈夫,我不是要你现在穿,别忘了你还没穿内裤。”殷蔷受不了的大笑出声。
哦,老天爷!她觉得自己还没进医院前,一定会笑昏在这张床上。
她挺著大肚子,到浴室里拿了一袋昨天才从洗衣店拿回来的干净衣物,丢给那个丧失判断力的可怜男人。
“拿去!把它穿上。”
看见杵在他面前的娇妻,他吓得魂不附体,立刻把她抱回床上。
“求求你不要下床!”
她安抚地拍拍他,“我没事了,阵痛过去了。”
“真的?”
“真的。”
严灏终于松了一口气,找回一点理智,开始定下心神来穿衣服,不过他衬衫的扣子还是全部扣错了。
殷蔷无奈地叹笑著,将他拉坐到床沿帮他重新扣过。
“别那么紧张,亲爱的,只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你却看起来好像要疯了。”
“我只是想不到孩子会提前两个星期来报到,那个该死的医生明明说要两个星期后的!”他咬牙切齿,直想把那庸医大卸十八块,“天哪!我快吓死了。”
殷蔷不禁失笑,“要生产的是我,不是你,你别那么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她仰起头,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冷静下来了吗?”她笑问。
严灏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去打电话通知我奶奶他们,然后把行李提到客厅,救护车差不多要到了。”
严灏乖乖的听命行事。
五分钟后,救护车载著这对夫妻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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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夜密集的阵痛,加上殷蔷的产道开了八指之后,她终于在清晨五点钟左右被推进产房里。
护士询问著严灏,“您要进去陪产吗?”
躺在床上的殷蔷一听,立刻大叫:“不!别让他进来,他一定会昏倒的!”
严灏反驳:“我才不会昏倒,让我进去。”
殷蔷翻了翻白眼,“拜托你不要在这时候和我争,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昏倒了,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我绝不会昏倒的。”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我一定会握著你的手,和你一起迎接我们的儿子。”
殷蔷与护士都被他感动了。
“好吧,严先生,请你穿上无菌服与帽子,和我一起进来。”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地方恐怖到足以与加护病房相提并论的,那一定就是产房了。
殷蔷进了产房后,产道开了十指,所有的医生与护士全都准备就绪。
“吸吸呼——吸吸呼——”
护士一面提醒殷蔷正确的呼吸方式,一面叫严灏紧握住殷蔷的手,但是根本没人理她。
殷蔷忙著尖叫,严灏也是。
每当她痛叫,严灏就咆哮:“天哪!你们这群蒙古大夫要让她痛死了!”
同样的,没人理他。
殷蔷汗流浃背,一面尖叫,一面骂人,“严灏,都是你这浑球害的!天杀的!我发誓生完孩子之后,绝不跟你同床!”
医生和护士们对于这种谩骂早已习以为常,而产妇的丈夫通常都是一面认错,一面哀求她留点力气生小孩。
“加油!严太太,已经可以看见小孩的头部了,请再多用点力。”
“啊!看见BabY的小脸了。红通通的,好可爱哦!”
“肩膀,看到肩膀了!”医生一面叫著,一面接住滑出母体的小东西。“好极了,小家伙出来罗!”
随著孩子响亮的啼哭,殷蔷松口气,虚弱地笑了,但她甚至来不及看孩子一眼,便疲累得沉沉睡去。
“恭喜!是个带把儿的。”医生把孩子交给严灏,“瞧,很健康哦!”
严灏惊吓地看著手上那血淋淋又滑腻腻,满脸皱纹又丑不啦叽的怪东西,只觉得一阵晕眩。
他把孩子塞到身旁护士的怀里,“抱著!”
护士莫名其妙的接过,“怎么了?严先生?严……严先生!天哪!他昏倒了。”
第九章
前世
酒楼里,人声鼎沸。
长富酒楼是京城里最具规模的酒楼,钜商富贾,贵客云集。虽然一楼的雅座早已座无虚席,但还是有客人不断上门,掌柜与伙计只得不断哈腰致歉。
“二楼雅座不是还空著吗?”伙计一面向不得其门而人的客人鞠躬,一面疑惑地问著掌柜。
“咱们老爷在二楼,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掌柜小声回答。
“莫非老爷在等……”
“嘘!别多嘴!”掌柜喝斥道:“今天要提早打烊,还不快去干活儿?!”
一个时辰后,酒楼里最后一桌客人离去,不过是未时,长富酒楼立刻挂上打烊的牌子,将大门深锁。掌柜把店里的伙计都遗走后,这才从后门接了一名脸上罩了面纱的贵夫人进来。
“夫人,老爷在二楼雅座等您。”
她轻轻一颔首,摒退了左右,独自步上二楼。
然后,她看见了那名凭窗而坐的男子。
他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立刻便回过头来,“你来了。”
她除去面纱,在他的对面坐下。好一阵子,两人只是四目相望,默默无语。
“你瘦了。”她轻道。
他别开脸,告诉自己必须克制著碰触她的冲动,同时冷硬地道:“你找我出来,只是为了闲话家常吗?舞姬。”
“不……”她低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怀孕了。”
他先是一怔,然后将酒樽中的烈酒一仰而尽。
“真是恭喜你了。”他忍耐著喉中的苦涩,强颜欢笑地向她恭贺,“后继有人,想必子楚一定很高兴。”
她抚著小腹,微笑道:“他不会高兴的。”
这句话让他如梗在喉。
“这是什么意思?”
“到今日为止,我怀胎已届三个月。”她无视于他越来越苍白的面容,续道:“你知道吗?这是你的孩子。”
“不!”他蓦地离座而起,掀翻了矮几。“打掉他!”
她护著自己的小腹,坚决地道:“绝不!我要他!”
他低吼:“这个孩子不应该存在,他会让我们的牺牲全变成泡影!”
“我已经失去了你,难道你还忍心剥夺我俩的爱情结晶吗?你太残忍了!”舞姬不肯妥协,“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有他。谁都不能从我这里夺走他!”
“舞姬,你不能这么做。”他抓住她的肩膀,焦急地道:“孩子一定会比御医所预估的时间,还要早两个月出世,届时子楚一定会怀疑孩子不是他的。这么一来,我们的计画就全白费了。你要让我们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