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恼我,我当时真是怕得没法子可想啊。你没对我明说过你的打算,我凡事只能朝最坏处打算啊。」她一手摀着他胸口,可怜兮兮地瞅着人。
皇甫昊天长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身子,将她整个人纳在胸口,彷佛那是她天生就该归处之所。
姬子夏偎在他的怀里,由着他的唇吻干了眼角的泪。水眸瞅着他,连眼都舍不得眨上一下。在外头走闯了这几日,益发地让她知情他待她有多与众不同哪!
「没能让妳对我安心,是我的错。世间男子多负心,而我确实也是风流过了头,无怪乎妳要逃。妳毕竟不是一般女子,妳晓得无论如何都得保护好自己。妳懂得不该将自己下半辈子幸福交到一个男人手里,而消灭了己身之意义。」皇甫昊天挑眉一笑,勾起她的脸儿。「我说的对吗?娘子。」
姬子夏玉手勾住他的颈子,小脸猝地埋入他的颈间,激动得无法自己。
他懂她!他懂她啊!
「以后,妳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姬管事。妳要和我一起过生活,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他的唇贴在她的耳畔,说出的每句话都是生生世世的承诺。
姬子夏抬起泪眸望着他,喜悦到甚至说不出话来。
夫复何求啊!他很清楚她过惯了男子生活,早已没法子如同寻常女人,只以夫婿为天啊。
「别又掉眼泪了。妳现下有了孩子,身子不比平常,妳先睡一觉。」他心疼地抚着她瘦削小脸,柔声说道。
皇甫昊天让她顺着他的手势,平躺在榻上,自己则是侧身支肘托腮,深深凝望着她。
「我睡不着……除非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姬子夏举手抚着他的脸颊,低声说道。
「完颜朮会照顾好绯雪的。」皇甫昊天很快地猜出了她的心思。「除了妳妹妹之外,那男人没人能制得住,他会为她放下一切的武装。」
「他若能放下,就不会选择迎娶他人。」姬子夏揪着他的手掌,焦急地低嚷着。「你得帮我啊!」
「妳要我帮姬管事?或是帮我的妻子?这两者可是天壤之别。」皇甫昊天眼瞳露骨地盯着她,只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承诺。
「你真那么想娶我,便娶吧!谁能挡得了你?」姬子夏瞋他一眼,先是红了脸,继而羞涩不已地别开了眼。只不过,她还是没能逃开他的唇。
皇甫昊天头一低,便炽热地吮住她的唇,吻了个天昏地暗。
「妳不会后悔的。」他在她的唇间低语着。
「横竖我在皇甫庄院学了许多本事,若你真抛弃了我,我便带着孩子另立门户去。」这话才说出口,她的眸子蓦亮了起来,心里竟笃定了不少。
是啊,她可不是什么少不经世的女子哪!
「敢情娘子是在威胁我,我皇甫昊天这一生一世都要被严妻管束了?」皇甫昊天剑眉一皱,苦着脸长叹了口气。
「你自找的。」姬子夏低笑出声,瞋了皇甫昊天一眼。
那一眼,风情无限。
皇甫昊天还能怎么着?自然只能低头吻住她唇间那抹只为他绽放的笑意花朵哪!
尾声
一年之后,皇甫庄院安乐居里。
姬子夏哄了孩子入睡,低声交代了奶娘一些事情后,她弯身对着镜子,整理着微乱云鬓。
镜中那位身着水红对襟袖缎,攘着莺黄披帛,以一支白玉簪钗盘住乌丝的修长女子,仍然让她觉得陌生得紧。不好意思再多瞧,姬子夏起身走出房门。
「夫人!」李五儿正巧在此时跨进安乐居前院。
「五儿,有事吗?」姬子夏抬头一看,柔声问道。
李五儿望着当家主母,虽说已经看惯了一年,还是禁不住傻了眼。
虽说这姬管事在身着男装时,清秀原就更甚一般女子,然则一换回女子装束后,那眉眼全都像染上一层光采似的,比任何名花奇卉都还来得高雅。
「五儿?」姬子夏再唤了一声,已经习惯了旁人的恍神姿态了。
「庄主要我告诉妳,他在书房。」李五儿打了下自己的头,傻傻笑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对了,明儿个一早,城里的掌柜会带着商行的新学徒、伙记过来。在庄主和我还未现身前,我要你在一旁帮忙看着这帮子新人的言行举止,你观人向来颇心细,这事便交给你了。」
「是。」李五儿大声说道,一脸荣耀地衔命而去。
姬子夏则是转身走至栽着两排枫树的通道,通过垂花门,右转直行至书房前。
书房里,皇甫昊天坐在乌木大桌前,手执毛笔,正在批阅一份文书。
一见到妻子来,他马上搁下手边事,朝她伸出手。
姬子夏走到他身边,就着他的手势,坐上他腿间。
黑眸漾笑地盯着她的娇颜,先是低头在她唇间流连了一回,方才揽住她的腰,沈声问道:「鼎儿睡了吗?」
「鼎儿睡了,我交代奶娘,他若醒来,便把他抱到爹娘那里。」原本云游四海的老庄主及夫人,冲着这个小孙子,如今算是回到皇甫庄内常住了。
「我爹娘一来,鼎儿这小子就朝他们猛笑,他们不疼入心眼才怪。」皇甫昊天将脸埋入她颈间,闻着她衣服上淡淡的兰花熏香。
「多亏了鼎儿,否则爹娘不会这么快接受我这个媳妇。」虽说从商之人见多识广,但她女扮男装此一举止,毕竟惊世骇俗哪!
皇甫昊天挑起她的下颚,凝视着她这一年益发风雅清丽的脸蛋。「有妳这么一个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媳妇,他们接受妳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这一年好长哪……」姬子夏低喃了一声,小脸靠在他的肩上。
「苦尽甘来了便好。」皇甫昊天低头在她发间印下一吻。
夫妻俩相视一笑,这一年的爱恨酸苦也就灰飞烟灭了。
一年前甫回皇甫家时,姬子夏在义父屋前跪了一夜,却求不到任何谅解,直到皇甫昊天也上前跪下求情,整个局面方才缓和下来。
而姬子夏怀孕五个月时,有几名宣称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腐儒,来府里闹过事。皇甫昊天冷笑一声,只说他们这些书生不事生产,不过是嫉妒姬子夏才能罢了。
他索性领了姬子夏出来,让她和他们当面对谈国家船运、商业之策,几名腐儒败下阵来,只能讪讪地骂了几句话便走人。
之后,皇甫昊天把这些儒生灰头土脸离开的消息,让几名街童四处传诵。之后,便也没人找过麻烦了。
尤其,姬子夏在他的支持下,广设学堂,资助贫穷学子上京考取功名。皇甫夫人的女扮男装、巾帼英雄形象反倒被强化了。
「我昨晚在酒楼听见几个家伙说我原就是个扶不起阿斗,说什么皇甫家这些年的丰功伟业全都是妳在后头操刀,我是怕了自己无德无能,日后没荣华富贵好享受,这才委屈娶了妳入门的。」皇甫昊天美唇似笑非笑地勾起,一双勾魂桃花眸子发亮地直观着她。
「委屈你了。」她笑着拍拍他的脸颊。
「确实委屈啊!想我皇甫昊天一世风流,现下竟还落得和一个奶娃争宠之下场。若是妻子再不好生安慰着,我还真得到外头去花天酒地一番了。」皇甫昊天不客气地搂住她的纤腰,一脸索吻姿态。
姬子夏看着他难得稚气的神态,好气又好笑地揉着他的发,更偎了他几分。
这一年来,他那对似笑非笑的眉眼风情虽然仍是勾魂,但他对于在粉花香丛里打转一事,却早已失去了兴致。反倒是偏好与她坐在凉亭里,谈天说地,烹茶对饮为乐。他们夫妇,永远有着说不完的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