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云忍住伤心,将一双儿女分别放在两条腿上,拥在怀里,又拍又哄地亲吻着他们。 “不哭喔,宝宝不哭喔,娘也不哭……宝宝不怕,娘在这里……”
在娘亲的轻言细语下,两个孩子的哭声渐渐转弱,但仍紧抓着娘不放手。
看着三张布满泪水的脸,特别是秀云强忍泪水的笑脸,秦啸阳心痛得恨不得痛揍自己几拳,都是他害她和孩子们这样的!
他握紧了拳头,才克制住把他们三个统统抱进怀里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总算安静了,秦啸阳试探地抱过意儿。现在他不仅能准确地分辨出如儿和意儿,也知道双胞胎中若惹哭了一个,那会是怎样的场面。
这次意儿没有抗拒,只是抽噎了两声,便顺从地让他抱了过去,这才让秀云的胳膊得到休息。
因为天气转寒,车门窗都用厚厚的帘子挡住了,车内光线较暗,两个哭累的孩子呢喃着、抽噎着,终于慢慢地睡了,秀云也放松自己靠在车板上。
看着她很不舒服的姿势,秦啸阳伸手将她揽靠在自己身上,秀云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对。
她的温顺让秦啸阳心里很高兴,他真怕看到她的眼泪跟怒气。
为了避免惊动太多的人而吓到孩子,秦啸阳特意让康大叔将车直接驶入最靠近他们院落的天井。
可是当他和秀云抱着孩子们下车时,还是惊动了秦家所有的人,于是熟睡的孩子们被大呼小叫的秦啸月和下人们吵醒了。
“啊,嫂子,你终于回来了!孩子?哪里来的孩子?”秦啸月惊奇地问。当得知是嫂子所生之时,她抱住了秀云。“嫂子真行,生了这么漂亮的双胞胎!”
秀云也很高兴地回抱她,可是她们的拥抱却挤到了秀云怀里的如儿,他当即以不满的哭声表达自己的抗议,想当然耳,他的妹妹也哼了起来。
意想不到的孙子孙女突然到来,带给了秦老爷和夫人极大的惊喜,护送他们回来的陆家人受到了秦家的盛情款待。
可是当秦夫人从儿子手中接过意儿时,欣喜之余也带着愠怒,暗恼儿媳妇生了这么可爱的孙子孙女却隐瞒不报。
忙着指引下人将孩子们的东西搬到合适地方的秦啸阳没有注意到娘的脸色,过于兴奋的秦啸月也没注意,可是敏感的秀云注意到了;同时她也看到了大宅里处处可见的大红灯笼和装饰过的院子,但这所有一切都远不及看到那间挂着红门帘的厢房时带给她的冲击大。
她脚步迟疑地看着那间被装饰一新的厢房,眼睛刺痛,心口刺痛。
如儿在她怀里因为她骤然收紧的胳膊而不安地蠕动,她无法开口,只能被动地向公婆问安后,随着啸月进了上房。
此后她的眼前一直晃动着那刺目的红绣门帘和张扬着喜气的大红灯笼,虽然上房内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可是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啸月一直陪着她,跟她说话,不一会秦夫人也抱着哭泣的意儿进来了。
“秀云,快来看看这孩子怎么了?为何一直哭?”
秀云把如儿放在床上,接过了意儿。
到了她的怀里,意儿立刻不哭了,秀云解释道:“可能是孩子怕生。”
秦夫人脸色略变。“这就是你的不对,说好的回娘家住几天,怎么一去就一年多?生了孩子也不回来,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秦家吗?”
“娘,嫂子回来过,要不是看到哥在相亲……”
“娘跟你嫂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出去!”秦夫人厉声喝斥,啸月却不动。
秀云急忙推推小姑,让她听话出去。她可不想一回来就让婆家争吵不休。
等啸月出去后,秀云抱着意儿站起来,请婆婆坐下说话。
秦夫人走到床边坐下,逗弄着独自在床上玩得高兴的如儿,好奇地问:“这两个孩子长一个样,听啸阳说是对龙凤胎,那哪个是男?哪个是女呢?”
“好动的那个是男孩,安静的那个是女孩。”
回答她的不是秀云,而是走进门来的秦啸阳。他是听了妹妹说娘将她赶出门,要单独跟嫂子说话时才匆匆赶来的,他实在不愿娘说出纳妾的话再伤秀云的心。
“哦,是吗?”秦夫人欢喜地看看两个孙子,在床上爬的那个正嘻笑着抓起她衣襟间挂着的玉佩,模样十分机灵顽皮;而在秀云怀里的那个只是瞪着那对秦家人的黑眼直瞧着她,样子十分乘巧文静。
她满意地抱起身边的如儿,用指头在他腋下轻捣着。“呵,那这个一定就是秦家大胖孙了,是不是?”
如儿被她逗得格格笑,更让她喜欢得不行,立刻在胖孙子脸上亲了几下。
看着祖孙二人如此亲近,秀云放心了,她抬头看秦啸阳,刚好与他视线相接,他立即对她一笑,让她心头一颤,可是想起红灯笼红门帘,她转开了眼。
“秀云哪,你真是能干,给我们秦家生了这么可爱的孩子。”秦夫人目光和蔼地对她说,然后语气一转。 “不过你也知道,秦家和你娘家陆家一样,都得靠信誉持家,如今那说好的新人等了一年了,也该……”
秦啸阳一听,急忙打断她。“娘,这事我说过……”
秦夫人毫不含糊地接着他的话说:“这事是你亲口承诺的,从南洋回来三日内迎新人,我们当初也是这样跟人家姑娘说好的。如今你回来了,就得兑现,明日她娘家要来铺床《注》,后日进门!”
“娘,这是不可能的!”秦啸阳看看脸色灰暗的秀云,急切地对娘说。
“那你说,这是不是当初你亲口承诺的?”秦夫人步步紧逼,她不能让秦家成为背信弃义的人,那与断子绝孙一样可怕!
“娘,这事可不可以等会儿再说?”秦啸阳几乎是哀求了。
他亲口承诺的!秀云麻木地坐在椅子上。
按常理,纳妾是不必行六礼的,可秦家不仅张灯结彩,布置婚房,对方娘家还要来铺床,说不定最后还要拜堂,那不就是娶正房的全礼了吗?
那我算什么?她迷惘地想,奇怪自己的心竟没有刚才看到改装过的厢房和红灯笼、红门帘时那样痛了,甚至,她有种弄清楚事情后得到解脱的感觉。
她将烦躁不安的意儿抱在胸前,婆婆又和秦啸阳说了什么她听不进去。
不久,秦夫人将烦躁的如儿交给秦啸阳后先离开了。
秀云知道孩子们烦躁不安的原因,于是她沉默地在已经被送进来的东西里寻找尿布,然后在床上替意儿拆换湿了的尿布。
“秀云,娘会让两个丫鬟来帮忙照顾孩子。”陪着她的秦啸阳小心地说。
“不用,我行。”她简单地回答。
看她动作俐落地替意儿换上干尿布,他赶紧递过铜盆让她放换下的湿尿布。随后又默契十足地放下如儿,抱过意儿,让她替如儿换。
这时两个丫环进来,其中一个为他们倒茶端水,另一个抬着尿布出去清洗.
秦嗜阳见人来人往,自己难有机会跟她说话,只好把意儿交给丫鬟就离开了。
不久,秀廷来了,将手里的一个东西递给她。 “姊,这是娘让我抱在怀里,说到了再给你,我刚找丫鬟热过,你快吃。”
秀云一看到那熟悉的瓷壶就明白了,是娘为她煲的老鳖汤,那是最下奶又有营养的东西,在家里,她可没少喝。
秀廷又告诉她秦府招待他们吃晚饭,今夜他们会住在丰润居,明天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