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沛,开门!」他对门里喊话。
久久,还是不见回应,好看的眉形皱起,浓浓的两道,在额间张扬怒气。她在家,却故意不应声?
砰砰砰砰,湛鑫敲出成串擂声,里面一样安静。
在做什么?就算是睡觉,也该被他弄出的巨大声响吵醒。他伸手,扭转门把,却发觉门从里面锁上。
这算什么意思!?
火气往上冒窜,她听见他的声音,刻意把门镇起来,不愿意见他?他们昨天谈好条件了不是?他甚至开始着手调查车祸事件,还是……她仍然固执认定自己有权离开这里?甚至,她趁两人不在,已整理好行李,偷偷离去?
念头起,他慌心。
用力走下楼,向管家太太取来钥匙,用力上楼,青筋在额间跳跃,手里的拳头紧缩,这回,她最好给个说法。
门打开,上扬的怒气未飙,他先看见昏倒在地毯上的羽沛。快步冲向前,翻过她的身子,在见到她额间怵目惊心的伤口时,心脏紧缩……
那痛,不是一阵一阵,而是从天而降,狠狠地压在心头上。
第五章
盯住床上的羽沛,一瞬不瞬,湛鑫的表情森然得让人心惊。
她的眉峰皱聚,她的眼睑不平静,睡着了,仍是满脸的心事重重。
医生替她缝六针,说是美容针,多少还是会留下疤痕,她介意吗?介意无瑕脸庞破碎,美人尖留下凹痕?
他以为她够聪明了,聪明得清楚如何保护自己,不让奶奶有机会近身,没想到仍然出这种事。管家太太战战兢兢的说词启人疑窦,他召来几个仆佣想问清楚,也不过问了个模模糊糊,等她清醒,她肯一五一十对自己把过程详加叙述?
他猜她不会,太多例子显示,她是个不爱挑惹麻烦的女人。
初来乍到时,他故意当着管家太太的面亲吻她,他耐心等待波澜掀起,没想到,一天两天过去,无波无纹,事情不若他估计。
他以为奶奶放弃凌人盛气,学会不对羽沛挑衅,直到听见下人无意间聊天时,才教他窥得真相。
奶奶还是动手了,趁他不在家,湛平休息的时候。
听说是用拐杖打了羽沛,狠狠警告她,不准觊觎关家男人。羽沛挨了打,迅速躲到楼梯间,不让她有下一波动手机会。
他晓得这件事时,已事过境迁,之后,他安排自己的人进家里,观察奶奶和羽沛的互动情形。
情况叫人满意,同处一室,羽沛很懂得如何避开奶奶的欺负,时间久了,他相信羽沛不是毫无能力的弱势族群,便撤去眼线停止监视,哪里晓得,居然会发生这回事。
拿起报纸,报纸上将她和湛平凑成对,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什么话,他们相差九岁,成长历程根本无法重迭,百分之百的八卦。
奶奶竟用这纸报导指控羽沛的淫荡,说她和辛羽晴一样,都是不择手段的下贱女人,还指责他,要不是他坚持把她留在关家,今日哪会发生这种事情,总之,辛家姊妹是严重挑起奶奶对门户的偏见了。
门当户对?想起这四个字,湛鑫忍不住苦笑。为这四个字,奶奶逼得他们母子分离;为这四个字,湛平失去他的快乐和健康。现在,又为同样的门当户对,欺上不肯还手的女人,他是不是该对奶奶再增加几分残忍?
望着她的额头,吓人的红肿让她的轮廓变了形。肯定很痛,奶奶是打定主意伤她,不教她有逃走机会。
面目狰狞,他的铁青脸色不比床上的女人好几分。
不自觉地,他伸出指尖,轻抚过她的脸庞。尽管心底明白,这动作不合宜,却还是忍控不住,在她神志不清时,满足自己的所欲。
失血过多,她的肌肤显得惨白,但触手的细滑柔嫩教人醉心。很少看见不用化妆品为自己点缀的女人,她是一个,很特殊的少数族群。
蓦地,羽沛睁眼,他迅速移开自己的手,收拾起眼底炽热,挂上冷淡。
「为什么?」劈头三个字,问得她眼花。
什么为什么?哦,是不是应该回答,我累了所以休息一下下。或者说,因为我房门忘了锁,才劳你移驾。他要听她说这种废话?不会吧,他不是无聊男人,怎会跑进她房间,没头没脑问她一句缺乏方向感的话。
「说话!」口气一样寒冽,在他面前,她似乎总没做件正确事情。
「因为……因为每天的太阳都不一样,所以人的心情随时随地改变,不管今天或明天,低落情绪终能被解决;因为一个小水滴的循环需要一千多年,所以任何事都需要长久忍耐,才能看到想要的结果;因为生命充满痛苦和喜悦,所以你不会了解下一秒钟,自己会碰到什么的惊喜或惊吓,因为……」吞口口水,她看着他的眼,轻声问:「这么多的『因为』够了吗?」
他应该要生气,且气到想跳脚才对,哪里知道,他居然让她这么无厘头的「因为所以」造句法,给弄得发笑。憋住笑意,他问:「为什么会受伤?」
「受伤?」
哦,想起来了,老奶奶那一手小李飞刀……顺着心念,她的手抚上额间,未碰到纱布,动作就让他的大手的给截了下来。
「不要碰,才缝完针。」
「缝针?我怎么没有感觉?」
「医生给妳打了止痛药。」
她想下床,到梳妆台前照照镜子,看看缝过针的伤口长得什么样,他猜出她的心思,打横抱起她,直接把她抱到镜子前面。
轻呼一声,她意外他的举动,他……不是一直想和她保持距离的吗?他不是习惯对她冷淡?是她的伤乱了他的套?
不,别想太多,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靠进他胸膛,莫名的安全感再度袭上,她不晓得为什么自己的安全会落在他身上,但她真的真的好想追随他身旁,好想就这样,零距离拥抱。
他坐在椅子上,把她摆在自己膝间,主动替她撩开额间浏海,让她看仔细。
「很严重吗?」
「六针,妳说严不严重?」再提到六针,心脏还是一阵紧缩,他没想过为什么,只是凭直觉,心疼。
「会留下疤吗?」她问。
「妳在意?」如果她介意,他会找来名医,替她把疤痕消灭。
「我担心会影响求职面试,现在失业率高,工作并不好找。」都受伤了,她还在五四三。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你的问题可不可以更具体一点?」
「妳为什么拒绝管家替妳找医生?」
有吗?柳眉挑起,她几时拒绝医生?会不会她脑袋被撞坏,导至短暂失忆。
「我的问题还不够具体?」
「这个……我无从回答,可不可以问个比较容易回答的?」
「不,我要知道为什么妳拒绝医生?妳想借着伤口,挑起湛平对奶奶的不平?」
这种指控……欲加之罪吶。「关奶奶并没有错,她只是太生气。」
「不要转移话题。」
叹气,不想挑麻烦的,她的解释一出口,马上有人要倒大楣,她实在无意害别人。
「说!」
「天气不错,是赏星的好时光。」她偏头看窗外。
「辛羽沛!」他大叫一声。「别顾左右言他。」
「我不想解释,行不行?」饶了她吧,她不是个爱搬弄是非的女生。
「不行!」她越不想说,他越要她表明,他不受人胡弄。
「好吧,我理解管家太太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我相信她没有恶意,我认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她没错,如果你把气出在她头上,就太过分了。」她的解释有和没有差不多,不过他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