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都不是推崇浪漫的人,在同一方天地里,两人各自保有自己的生活步调,也从不要求对方配合。
更何况要她配合,只怕要比大象跳舞还难。
「看来她不怎么怕你。」雷斯笑呵呵地指出事实。
「这世上恐怕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害怕的事,毕竟她连我的枪都敢玩。」而且,技术与准度皆属一流。
「她知道你『真正』的职业吧?」雷斯不得不问。
「见面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她的背景……比您想的还不简单。」
「哦?我记得她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律师,她自己则身兼医生与画家两职,这会很复杂吗?」
「你漏掉了她的邻居。」雷杰卖了个关子。
「邻居?」
「是的,那位她居住在巴黎的邻居。」一个他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的邻居。
他相信,只要安列德愿意,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才说到这儿,卓月榛已翻过窗框,轻落於屋内飘有松香的地板,全程的俏声程度,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
雷斯缓缓戴上老花眼镜,「卓小姐的身手可真专业。」
「只是雕虫小技,在两位面前卖弄了。」跟在安列德身边这么多年,除了枪法外,她的基本格斗与潜入本领虽称不上顶尖,但也有超出普遍水准之上的表现。
「这还不是她的拿手项目。您最好亲眼瞧瞧她的定点射击,准度和我可是不相上下。」雷杰骄傲地补充。
「孩子,可以请问你的启蒙老师是谁吗?」依刚才那身手看来,这小妞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也不能算是老师,不过是位碰巧和我在巴黎比邻而居,又好赌成性的混蛋娃娃脸医生,而我只是利用空闲时间和他学著玩的。」相信经过她这样解释,雷斯一定听懂她指的是谁。
「你说的,该不会是某位有名的心脏科医生吧?」那副娃娃脸,还真叫人过目难忘。
「就我所知,也只有一位与你们同行的人领有医生执照,又是娃娃睑的。」
「呵,原来世界这么小。那你还会些什么?」
她淡笑下语,突地一个侧旋勾脚,雷杰留在窗旁矮柜上的枪便准确地落人她的掌心。
紧接著她打开保险,并将枪口指向枪枝主人心脏,持枪的双手没有丝毫摇晃。
「你狠心亲手弑夫?」不同於雷斯的紧张,枪口下的雷杰显得从容不迫。
「或许在我打中安列德之前,我可以先挑战你当作练习。」她一勾唇,趁著两位男士将注意力投注在她逐渐扣紧的扳机上时,猛然将枪甩出。
抓准雷杰弯身接枪的时机,她狠狠补上一记手刀。
但雷杰仅是俯低身在枪枝落地前接住,再以翻滚闪过暗算,最後出手直接在空中拦截她的第二波攻击。
「做得太好了,少爷。」出声欢呼的是站在厨房口看戏的玛莉亚。
老管家早就知道克里克父子的职业,也对屋里的各类枪械习以为常,但还从未亲眼见过打斗场面,刚才那场恶斗满足了她多年来的好奇心。
「你该称赞的是她。」雷杰退出弹匣,交给父亲检查。
雷斯在检查後,满意地朝卓月榛勾勾手,「小女孩,到我房里来,我有些事得和你谈谈。」
她点头,在和雷杰错身而过时,将一把东西放上他摊开的手掌。
只见静静躺在他手心的,是十四颗九公厘子弹,而稍早退出的弹匣则是空的。
「她怎么办到的?」玛莉亚很好奇。她刚刚明明就没瞧见贝亚娜有任何退弹匣的举动啊。
「一开始弹匣就没有装进去,她在跳窗时便已经先摸走弹匣并取出子弹,再利用旋身时,将空匣填入枪内。」
「难怪刚才少爷一点也不怕。」玛莉亚恍然大悟。
「我比较希望你解释成我的眼睛很利。」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房内,卓月榛静静地看著雷斯从抽屉底层拿出一张纸。
「你先看看。」雷靳颤抖著手把文件交给眼前漂亮的女娃儿。
卓月榛依言浏览,却在看见文件上的文字後,难掩惊讶地脱口问道:「您何时知晓的?」好样的,小家伙原来是……
「在小子还没开口唤我第一声『爹地』之前。」雷斯坐上单人沙发椅,喝著凉茶淡淡解释著,「而他本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也就是您没有继续强迫他上大学的原因?」
雷斯点了点头,「他高中时就已经和生父长得很像了,我怕他接触到更多人,总有一天这秘密会被发现,到时,我怕他不是性命不保,就是会离开我。」老人的眼光显得有些心虚与落寞,「他从小我就不让他参加太多社交活动,为的就是要守住这个秘密。雷杰或许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他绝对是个好孩子,我真的不想失去他。」
「所以,您很早就教他如何自卫,甚至,如何杀人?」她问得直接。
「……那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一时心痒。」雷斯小声辩解。
望著老人,卓月榛可以体会父母想保护自己孩子的心理。
「但,你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他为了你而有了改变。」雷斯的目光有钦佩,也有埋怨。「他现在是个经营者,不可能永远躲在幕後不露面。但只要他的照片-曝光,就会有人发现端倪。」
「你认为这是我的责任?」她的眉头倏地打结。
「不。」老人清清喉咙,诚恳地说:「我昨晚听了你的故事後就想,既然你有办法让那孤僻性格的小孩找回做人该有的温暖,说不定,你也可以说服他,去认他的生父。」
「为什么要认?明明是对方先不要他的。」卓月榛不屑地啐了一口。
「不要他是那男人的元配,他生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且……」
「而且?」她挑起眉,等著下文。
雷斯欲言又止,嘴唇无声地蠕动了许久才又出声。
「他病了,病得很重。雷杰母亲的死带给他的打击太大,而我,却将他唯一的儿子藏起来,我已经害死太多人,不想再害任何人了……不想……再害死任何人了……」老人痛心掩面。
「你何不亲自对他说?」见状,她不由得放缓声调。
「我要是说了,雷杰怎么可能会去找他们?他一定会留下来陪我。」
「其实你更怕的是,他会埋怨你将他留在这里吧?」看著纸上的资料,她夸张地摇了摇头,「这个姓,可是德国最值钱的姓。」
「我希望那孩子一直留在我身边,一直唤我父亲。可是,每每多看他那张逐渐成熟的脸一眼,我就越感愧疚,他值得更好的。」雷斯痛苦地低语。
「我会想办法让他家的人知道他的存在。」她自信地弹弹那纸文件,「然後,他和他的小孩,仍旧会继续姓克里克。」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雷斯听见她的话,再也忍不住地滑落一滴泪。
「这是我该做的,毕竟,将来我也要喊你一声爸,不是吗?」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第八章
第一次踏进柯洛里在慕尼黑的总公司大楼,卓月榛实在不敢相信如此一个庞大的组织,竟然是在短短三年内建立起来的。
在大楼中,九楼以下看起来都是些正常的职员,穿著制服坐在桌前办公,但九楼以上,却都是些穿著随便,见到老板来巡视,两脚还无动於衷地挂在电脑上,仅是举起酒杯向他致意的怪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