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你怎会知道我想和你说话?”
翠袖搔搔脑袋。“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啦!”
金日怜惜地抚上她的脸颊。“嫁给我,你真是辛苦了!”
“辛苦?”翠袖真的疑惑了。“哪里辛苦?”
“要适应我的身分,特别是我处的环境,这并不容易。”
“也不是太难啊!”
“不难吗?京语难学吧?你到现在还不会说呢!”
“但我会听了啊!”翠袖得意的笑起来。“告诉你,我学语言才厉害呢,想想我在四川长大的,那儿的语言才多呢,藏语啦、苗语啦、蠡语啦一大堆,但我还不都学了,虽然有的说得不是很好,那是因为我学太多种了。如果我只学一种,又很认真的话,说不定我学得比你快呢!”
“是么?”金日微微勾起一抹笑。“那生活习惯呢?你觉得这里的生活习惯如何?”
“不如何。”翠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四川种族那么多,每一种都有他们个别的习俗,去这个村庄的习俗是这样,去那个村庄的习俗又是那样,我可从来没搞错过哟!”
金日笑容加深。“那么,身分呢?你习惯眼下的身分了么?”
对于这个问题,翠袖倒是迟疑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习惯不习惯啦,我是……”她抬眸,瞅住他。“好吧,我老实说好了,起初我是害怕,害怕做错什么让你丢脸。可是后来我发现这就跟各民族的习俗一样,每一种民族有每一种民族的习俗,每一种身分也有每一种身分的,习俗,我只要记住这种身分的‘习俗’,就不怕做错啦!”
金日笑容更深。“所以,你不怕适应环境?”
“有什么好怕的?”翠袖反问。
“也不怕变换身分?”
“怕什么?”
金日笑容灿烂得可媲美骄阳,“那么……”他深深凝注她。“如果我希望你再跟我去适应另一种身分、另一种环境呢?”
“无论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翠袖毫不犹豫地回道。“要上天,我陪你飞天;要下地,我陪你钻地,嫁夫从夫,就算要我经历十八层地狱,我也会跟着你,绝不后侮!”
“是么?”金日的心融化了,感动的波涛仿佛暴风浪似的翻滚。“无论我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翠袖使劲儿点头。“即使要我陪你一起死,我也愿意!”
金日颔首。“好,那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呃?”
“我看看,嗯……就趁皇上南巡时,咱们就一起死吧,你认为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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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出问题吗?”满儿担忧地问。
“回福晋的话,绝不会!”胡大夫毫不迟疑的断然道。“小老儿会十分谨慎,万分小心,绝不容出差错!”
“你怎能够确定?”
“因为算命先生说不会有问题,不可能有差错。”
满儿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再转向其他人。“你们呢?还有问题吗?”
“有。”翠袖举手。“如果宫里怀疑呢?”
“所以要演一出真到不能更真的假戏啊!”
“有人要来看呢?”兰馨也问。
“让他们看!”
“不会穿帮吧?”弘明。
满儿望向胡大夫,这个不是她能回答的问题。
“不会。”胡大夫胸有成竹的道。
“大姊那边,谁去?”弘昶。
“乌尔泰。”又换回满儿回答。
“孩子哪儿找?”弘曧。
“塔布负责。”
“那以后……以后还能再见到大哥吗?”双儿。
“……不能了,弘明,你大哥‘死’了之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活人怎能再见到死去的人呢?
“我‘死’了之后,你们会想念我吗?”金日。
“呿,谁会想你!”满儿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好,没有问题了吧?那么,老爷子,你就先上场吧!”
自始至终没吭过半字的允禄终于出了一声。
哼!
“旧疾复发,请免上朝?”
批阅奏折的毛笔写一半停下,乾隆慢慢抬起脸来,怀疑的目光定在案前的人脸上。
“什么疾?”
“疟症。”
“又是疟症,十六叔,你不是骗朕的吧?”
允禄面无表情,毫不回避的与乾隆对视。
“太医已去诊过,皇上何妨宣太医来问。”
乾隆眯了眯眼,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既是太医诊断,应是不假,好吧,暂免弘普上朝。”
“谢皇上。”
“没其他事了吧?那就跪安吧!”
“臣告退。”
允禄一离去,乾隆的表情即刻阴沉下来。
“小海子。”
“奴才在。”
“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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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月匆匆忙忙跑向寝楼,咚咚咚两阶跳一阶奔上楼,大老远就扯拉嗓门狂喊。
“来了、来了,琼格格和玉格格来了!”
“嘘!”寝室门前,香萍及时挡住香月,拚命使眼色。“别吵,爷病又发了,太医正在为爷诊治呢!”
“那两位格格怎么办?”
“爷吩咐过,谁要看都让他们看!”铁保低语。“去请她们过来吧!”
片刻后,再领着满脸焦虑的琼玉姊妹俩来到寝楼,未经通报便迳行闯入寝室内,直奔床前,一眼见到睡在床上的金日,不禁大吃一惊。
但见往昔原是红嫩圆润如小奶娃的金日,此际竟是一副久病不愈的枯槁摸样,憔悴又孱弱,虽然两眼睁得又圆又大,却又似毫无意识的呢喃一些听不懂的话,脑袋在枕头上不住辗转呻吟,又不时挣扎着要起来,翠袖只好用尽全力按住他。
太医一诊治完毕,正要开药方,琼玉姊妹俩就忙着追问病情。
“如何,太医,大阿哥病情如何?”
太医脸色凝重的沉吟了会儿。
“不瞒两位格格,世子爷的病情愈来愈沉重,状况实是不佳。”
“但这是疟症啊,下是有那种夷船送来的药,叫什么鸡什么霜的吗?”
“金鸡纳霜。”太医说出完整的药名。“卑职确已让世子爷服用那种药,但效果不彰,可能是随侍皇上谒陵过度劳累,心头又郁结沉积,以致病势一发便不可收拾,如今疟母已结,劳疟缠身,要想痊愈,恐需长久时日。”
琼玉姊妹俩愈听愈是心虚,愈听愈是愧疚。
“那……那……没有办法让他快点好吗?”
“卑职会尽力。”说罢,便继续开药方。
琼玉姊妹俩再看回床上的人,心虚霎时又转心慌,因为金日看上去愈来愈痛苦,呻吟不断,辗转不定。
“有……有人照顾他吗?”
“福晋都亲自照顾爷。”一旁有人回答琼玉。
“那……那我们回宫里去,请太监送些人参燕窝来。”
姊妹俩显得有点慌张的跑了。
不是不想留下来,而是怕留下来之后,有人想起金日之所以会过度劳累又郁结沉积都是她们害的,然后他们就会骂她们、怪她们……
她们不是故意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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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袖正在一匙匙喂金日暍粥,但才喝一半就被推开。
“够了,戏还没演完呢!”金日一边说,一边孱弱的阖上眼,好像连睁眼都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
不甘心的端着碗,翠袖注视他好半晌之后,方才不情愿地将碗放回几上。
“一定要这么辛苦吗?”
“不辛苦,跟你比起来,我一点儿都下辛苦。”
“可是……”翠袖垂下眸子,“人家看了心痛嘛!”话落,禁不住扑进他怀里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