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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我包厢去吧!”他一脸不买帐,两兄妹不敢多言,领著秦弱水转进楼梯,他垫最后,望著秦弱水的背影,他向前唤:“秦小姐,请留步。小帆先上楼吧!”何帆犹豫了一下,不敢违逆亲舅,随何平上楼去了。

  秦弱水挣脱何帆的手,道:“舅爷有事?”

  他趋近一步,知她看不见,唇附在她耳际道:“外面险恶,女人能待在家就待在家,少跟著小平他们起哄,惹了事,对你对何家都没有好处。”

  她静静聆听,眼波闪烁,蓦地微笑,毫无愧色。“原来舅爷也瞧不起女人,既然如此,请领我回小平包厢坐,我不扰舅爷了。”

  他怔住,顿时明白袁森为何因她不悦,他大掌抓住她的手肘,将她堆到走道旁,凛声道:“你要搞清楚,何家没事便罢,有了事可保不了你,现下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你别让人难为。”

  “我明白,舅爷不必激动,我一个盲眼女子,起得了什么作用?倒是舅爷,您凡事都明著来,姓袁的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她眼珠定定停留在他脸上,神色坚毅,她心比眼明,竟使他语塞,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敢直言教训他?

  他面色一整,甩袖便走。

  “舅爷,您要把我扔在这儿么?不怕我丢了何家的脸?”她察觉到了什么,面无表情提醒他。

  他停下脚步,吸了口气,悻悻地回身握住她的手。“既然少不了人帮,就安份点,口齿伶俐只会招祸。”

  “我也是见人说人话的。”她让他牵著定,嘴巴仍不示弱。“舅爷受不起么?”

  “你见得到谁?”他下禁刻薄起来。

  “我感觉得到。”

  他一震,决定不再说话,掌心里柔若无骨的五指紧紧扣住他,似乎怕他放手。

  他勾唇冷笑——多倔强的女人,黑暗一片的世界里,她凭恃什么断言一切?她自身都难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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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睁大著眼,让前方手电筒的光直照进眸底,医生端详了半晌,摇摇头道:“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她轻轻一笑,这话听多了,也没感觉了。她不觉失望,她甚至想安慰何太太,在黑暗里她感到安全,适应得很好,短短三个月,已经由震骇转为平静接受了,只是怕成为何家累赘,她说不出口。何太太看了医生一眼,对角落的小鹃道:“先送小姐回家,老王的车在那等著,我有话和大夫说。”

  她乖从地任由小鹃扶到门外,在半掩的门缝中听到了何太太焦急的垂问。

  “陈大夫,您是留洋的,难不成瞧不出她的毛病来?”

  年轻的面庞纳闷著,“这个……我想请问,她眼盲前,是否看到或遇到了什么?”

  “唔——这我不是很清楚,三个月前的一场大火,把她家烧光了,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她在前院被发现时,并没有受什么伤,难道——是被烟薰坏的?”

  “不,她的眼睛没事,如果当时也没其它外伤,就表示——她这盲是打心里来的。”

  “打心里来的?”何太太迷惑。

  “坦白说,这病例国外不是没有,上次几国大战,很多战场上的士兵一夕之间什么都看不见了,眼睛看来也是好好的,可也不是装出来的,送回家乡疗养一阵子,又看得见了。这是人的防卫机制,不想看到的事刺激太大,自动会废了自己的视力——”

  “这我可不明白,何家现下对她也是不错啊,为什么不能恢复?”

  “她心里有搁不下的事,得空你可好好问问……”

  秦弱水不再驻足倾听,示意小鹃带路先行。

  出了医院门口,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了各种早市的气息,小鹃四下张望著,对秦弱水道:“小姐,我到那头找找看,老王不知溜哪儿去了,您在这等等,别走开,这路你可不熟。”

  她答允著,只要她不走动,又不拿拐杖,一般人很难发现她眼盲。

  站了半晌,人还没回来,她腿略酸,往旁摸索著梁柱,却摸到了人身上的缎绸,闻到一股陌生的气味,她急忙缩手,耳边传来令她皱眉的嗓子。

  “秦小姐,真巧,又遇上您了,我们可真有缘份。”

  “袁老板?”她有点不安,勉力笑著,希望下一刻小鹃就回来了。

  “在等谁啊?”她一个盲女不会不知死活的出来逛大街,必定有家人陪著。

  她下意识往后挪动。“等老王的车。我刚看完病,正要回去。”

  “这老王,可能又不知溜哪儿快活去了,让小姐干等。您一个人在这不安全,不如让袁某送一程吧!”当著两个随从的面,他趋近她,满鼻子是她的芳香,大概是玉兰一类的味道,和她的人一样,淡雅极了。看不见有看不见的好处,他这轻薄的目光她就看不到。

  “不必了,小鹃很快就回来,谢谢袁老板。”她避开他的鼻息,他比任何人都不安全。

  她的拒绝在他预料中,他从喉咙发出闷笑,从口袋掏出一样小东西,看了她倔冷的脸一会,大胆捉住她手腕,将东西放进她掌心。

  “秦小姐,这是见面礼,珍珠做的东洋玩意儿,请笑纳。”

  她骇住,抽回手。这个袁森真大胆,当街调戏她,给她的也不知是要送给哪个女人的私物!

  掌中的两颗小东西是一对珍珠耳环,她屏著气,摊开掌心。“袁老板,您没看到吗?我不带耳环的,很抱歉我不能收。”

  “是吗?”他也不取回,无视她的不悦,倾下头,手指出其不意轻捏她素白的耳垂。“让我瞧清楚,难不成你真的连耳洞也没穿?”

  她又惊又怒,扬起盛著珍珠的掌,顺势往他刮过去,清脆响亮的声音震慑了在场的人。袁森的脸热辣兼刺痛,他一摸,竟摸到了血渍,方才她这一掌,和珍珠一道打在他脸上,耳环的勾刺擦过,刮掉了一点面皮。

  他面子一时下不来,捉住她的肩。“你放肆——”

  “也没有大爷敢在街上对女人放肆。”一句凛冽的男声介入,从后头制止袁森的下一步动作,攫住他的手。

  “小姐。”小鹃急急扶开秦弱水,护著她远离袁森。“对不起,我找不到老王,他八成又去赌一把了,一时忘了时间。我在街上遇到舅爷,他答应送我们回去,您没事吧?”

  “没事!”她缓下了惊怵,紧抓住小鹃的手。

  袁森望著齐雪生,怒火中烧,甩开他的钳制。“齐老板,我讨秦小姐欢喜都来不及,怎么敢对她放肆?是她误会袁某的心意了。倒是齐老板,您动不动摆出好人的架势,别人全是不怀好意,我就不明白,秦小姐也不是您妹子,您不免管太多了?”

  齐雪生面无表情。“我若是妹子才管,就是禽兽不如。”

  袁森咧嘴,利眼却进出恼意。“明人不说暗话,我袁森向来对您尊重,是看在何家面上,您也别把我当孬种,在这城里,我想做什么,不需您开尊口,我若说对秦小姐一见倾心,向她示好,您又耐我何?齐家再厉害,也管不著我对女人献殷勤,当然,朋友妻不可戏,若是您的女人,我自是不会碰,虽然您不把我当朋友看。今天秦小姐对袁某有误会,我改日再登门道歉。”他愤恨地一挥手,上了几步远的黑头车。

  齐雪生僵著面孔,对小鹃道:“扶小姐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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