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握著她的脚踝,轻揉两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捧高她的脚踝,细细瞧了一遍後,不禁低呼一声。「你的脚……」是受伤吗?她竟跛了足;不明显,得细瞧才能发现,难怪她走路老是跌跌撞撞,原因就在这里。
「歪歪的对不对?」她嘟起嘴,懊恼地看著自己的脚。「一开始就这样了,它老是不听话,害得绯樱常跌倒。」
一开始便是如此……那就是天生跛足喽!商别离心头窜过一丝不舍,想起她迈著微跛的脚,天天为他送饭,三餐加消夜,他顿感心疼。
「脚不方便就不要一天到晚跑来跑去。」他运气为她活络经脉,以减轻疼痛。
「我没有跑来跑去啊!绯樱跑不动,从来没有跑过,只能用走的。」
又在歪缠了!商别离不想自找气受,乾脆闭上嘴,专心为她治伤。
她低头,瞧见他专注的侧脸,一股暖流窜过心房;早知他是个好人,在每一个夜晚、每一场午夜梦回中,她都能瞧见他的体贴与温柔。
只要她一闭上眼,他深情的视线便如影随形地追随著她,他笼她、爱她,视她如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可一旦她睁开眼,那些美好便如清晨的露珠,全数消失不见,不留半丝痕迹。
她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会出错,拚了命地想要使他开心,然而白日里的他真的好凶好凶,害她都快失去信心了。
但此刻,他却如此体贴地为她上药,她知道自己没有错,他是喜欢她的,也会十分地呵护她;只要他发现自己的心,他终会变成她梦里那个热情善良的「商别离」。
她不会放弃的,太过单纯的人,没有过多的心眼,一旦下定决心,往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六章
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常绯樱照样每天为商别离送饭,三餐外加消夜地死缠著他。
商别离虽然还是避她唯恐不及,总没个好脸色给她看,但他却派楚庸和刘彪按时接送她来「缠」著自己。
挺奇怪的说法,却是百分之百的事实。
商别离打心底不愿与她有过多的牵扯,可常绯樱对他深切的依恋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得了的,管他气得火冒三丈、吼声如雷,始终冷却不了她对他的热情。
而他生气归生气,却因心怜她的行动不便,硬不下心肠置之不理,只得派专人接送。
於是,纠缠便成了一团打不开的死结。
至今,商别离再想说他与常绯樱毫无关系,也是欲辩无辞了。
「商哥哥!」远远地,一条纤细的身影像只折了翼的粉蝶儿,可笑亦复可怜地歪歪斜斜飞向他。是常绯樱,她又踢到路边的石子儿了。「哇——」
商别离习惯性将袍袖一卷,隔空发出一记强劲的内力将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捞进怀中好生接著。
「嘻嘻嘻……」倚偎在他的胸膛里,常绯樱只觉满心的温暖;好开心,一双眼儿忍不住笑眯成一条缝,粉嫩的唇瓣弯出愉悦的弧,招摇著春天盎然的生气勃勃。
多甜的一张脸,浑似刚从糖蜜里捞出来,犹滴著令人垂涎欲滴的甜汁;商别离不禁看呆了会儿。
她兴奋地搂紧他的腰。「商哥哥,我告诉你喔!我昨晚又梦到你了耶!」
这也不是太稀奇的话题了,她每天总要说上一回,说她多高兴又多高兴能梦见他。他不懂,一个梦就足以让她如此快乐吗?
她并不是什麽天之骄女,天生的残缺似在讽刺世间的不圆满,但她却从未在意过那双跛足,尽管它们老害她摔得七荤八素,再爬起来後,她仍是一张天真的笑颜、带著满足的神采,永不改变。
怎麽笑得出来?他疑惑,在经历了无数的苦痛与嘲笑後,她不觉得苍天不仁、人间不公吗?竟还能笑成那样!
「商哥哥。」巧手轻抚上他拧皱的浓眉,只要逮著机会,她总不忘轻薄他俊俏的脸庞一回。「我爹娘说,老是皱眉易生皱纹,那就不漂亮了。你生得这麽好看,真该多笑笑,才不会糟蹋了天生一张好脸皮。」
用「漂亮」这种辞儿来形容他一个大男人?商别离深吸口气、努力压下体内隐隐骚动著的怒火,若非太习惯了她的疯言疯语,此刻早将她丢下山坡与满坑满谷的坟堆作伴去了。
「不要随便碰我!」拉下她在他脸上作怪的手,他眼底清楚写著不悦。
「唔?」她楞了下,颔首表示了解。
他一只手轻推著她的肩膀;既然她已无恙,是否该离开他的怀抱了?
常绯樱不依,娇躯硬是贴紧他胸膛,打算与他相黏成难分难舍的两块狗皮膏药。
商别离蹙起眉,锐利的眸光彰显著厌恶。
她只当没瞧见,就算瞧见也不在意,迳自缠他缠得兴高采烈。
商别离冷下脸,想来不给她一点儿教训,她是永远也学不会「男女授受不亲」了;暗自运功於双掌,正想一举震飞她没几两肉的身躯。
「把头儿,可以吃饭了。」楚庸和刘彪恰巧将饭菜提来,一脸献宝样地凑近商别离身边。「今天的菜挺丰盛的,把头儿,我们……」废话了半天,没人答腔,商别离只顾著发火瞪人。
楚庸眨眨眼,拉著刘彪哪边凉快哪边去;毕竟小情侣耍花枪,外人是不宜干涉的。
商别离暂时没空理那两个满脑子只想将他与常绯樱凑成一对的三八部下,因为常绯樱又在骚扰他了。「住手。」她将手伸进他的衣襟里干什麽?「我不是告诉过你别碰我了吗?」拉开那只色女手,他考虑乾脆砍掉它们算了,省得它们一天到晚吃他豆腐。
「我知道啊!所以我没有碰你的脸。」她说得好不无辜。「虽然我实在很喜欢摸你的脸,但你不喜欢,所以绯樱忍住了,很辛苦、很辛苦地忍著。」那含泪忍痛割舍的表情好像在责备他的小器;给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作啥儿不准摸?
商别离一张脸变紫又变黑!忍住,他告诉自己,若事事都要与她计较,他不早气死几百回啦!
「不只脸,我不要你碰我身上任何一个地方。」他咬牙,试著推开她,但她不依。
常绯樱双手紧圈住他的颈子。「为什麽?你不好意思吗?」
他才觉得奇怪,她一个姑娘家,成天骚扰男人,怎地不感到羞愧?
「因为我不喜欢,闪开。」怒火终於失控,他运劲儿将她震离胸膛,迳自走到楚庸和刘彪身边吃饭去。
常绯樱给推得在草地上滚了两圈才止住跌势,等不及爬起,一双圆滚滚的黑眸便像蛇盯住青蛙一般,直勾勾地锁在商别离身上。
商别离叫她瞧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忍不住愤怒地移身避开她的视线,转往楚庸和刘彪方向靠去。
常绯樱又盯著他好半晌,战战兢兢地疑问:「商哥哥,你很讨厌女人吗?」
他两手捧著碗,低头假装专心吃饭,懒得理她。
她不死心,四肢并用地爬近他身畔。「商哥哥……」
商别离飞快又旁移了半寸,几乎要与楚庸和刘彪比肩而坐了。
常绯樱定定地瞧著用餐中的三人好一会儿,天真的娇颜渐蒙上一层乌云。「商哥哥,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咳咳咳……」他差点让一块鱼肉哈掉半条命。「你又在胡说些什麽浑话?」
「你不喜欢我碰你,却跟他们靠这麽近。」她嘟嘴,语气中有那麽一点点酸味儿。
商别离瞪了她一眼,豁地丢下碗,已经给她气饱了、不必再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