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这个疯女人——」商别离终於给她气得失控。
「臭小子,你竟敢骂我女儿!」常家那对老夫妇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两人四只手中还抱著一块巨大的石头猛往商别离身上砸过去。
那麽大的暗器打过来,商别离当然要闪喽!
可那对老夫妇的攻击却不止如此,石头过後是一阵无色无味的迷香,商别离不小心吸了一口,顿觉头重脚轻起来。「你们……」
「把头儿——」一旁看戏看得好不快哉的楚庸和刘彪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忙奔过去想助商别离一臂之力,岂料那迷香太厉害,竟连他两人也一块儿被迷倒了。
「商哥哥……」常绯樱可舍不得商别离倒下撞得满头包,急忙丢掉手中的竹篮,跑过去想接住他软倒的身子;但她毕竟是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又哪儿扶得动身材精壮的商别离呢?
就见她一抱住他的身子,两人便跌成一块儿往山道下滚去。
滚呀滚的,两人直滚到一株大树前才停下跌势,商别离的额头还跟大树干做了次百分百的亲密接触,这会儿没昏个几天怕是不成了。
这儿是什麽地方?
这般熟悉的温暖、引人回忆的香味,好像……
模模糊糊的记忆回到那遥远的天山上。
在群山环绕中,有一处桃源谷地,四季如春、风景如画。
谷里的人民纯朴安乐,从不见争执杀伐之事发生。
那是一处人间仙境,满载著无数美好……「迷宫」他的家、他的希望所在「爹……娘……蝶儿……」粗嘎沙哑的呢喃似呻吟。
一旁侍候著的常绯樱受到惊扰,迈著东倒西歪的步子奔到床畔。「商哥哥、商哥哥……你在作噩梦吗?」
「迷宫」,他的家!商别离好想回家,可没为蝶儿报仇前他没脸回家,而为蝶儿报仇後,满手血腥的他又再也回不去那处纯洁的世外桃源了。
横竖他这辈子是与「迷宫」绝了缘,那为何要叫他梦见家乡的故景?忘了不是比较好吗?
他已经好久好久记不起家乡的一切了,不该再记起来的,不该的……
「商哥哥、商哥哥……」常绯樱忧急地轻抚著他因痛苦而紧皱的双眉。「你哪里痛?我去请大夫。」她转身想走。
他豁然睁开眼拉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站住。」
「咦?」常绯樱回头。「商哥哥,你好啦?」
一点迷药想迷他多久?商别离不悦地坐起身,双眼在四周环境溜了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这里是什麽地方?」不像一般的客房,床榻边摆了张小小的梳妆抬,几盒胭脂水粉置於其中;另一头的茶几上还摆了盆水仙,就是那水仙的香味勾引出他满腔的乡愁。
「我的房间啊!」她一脸天真。
商别离才恢复些许红润的脸色立刻又变得铁青。「你把我弄进你房里干什麽?」他俩间的纠缠还不够复杂吗?如今他在杨家村里走动,遇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向他道恭喜,顺道还问他几时请喝喜酒?
该死的,他什麽时候说过要娶她啦?更混帐的是,她的人缘极好,老是勾引那些一派之尊、武林名宿做後盾。
昨儿个少林掌门才跑去找他,说自愿当他俩婚礼上的主婚人。
见鬼的哪来的婚礼啊?
商别离根本要被常绯樱气得快吐血归天了。
「让你进房当然是为了休息喽!」常绯樱一脸忧心地望著他。「你昏过去了,记得吗?」
当然记得,是她爹娘使诈迷晕他的嘛!那对老夫妇不简单,恐非寻常的客栈老板;每次见到他们,他都有一种熟悉的不安感,好像他们又要设计他倒大楣似的,但那跟敌意又不同,他知道他们不会真正伤害自己,反而直觉可以信任他们。
挺奇怪的感觉是不?但他对於常氏夫妇的观感正是如此莫名其妙。
「你爹娘的名字为何?」也许有必要查一查常氏夫妇的来历,尽管他觉得可以不必介意他们,但心里梗著一团疑问总是难过。
「大家都叫他们常老和常佬佬啊!」她笑答。
他抚额一叹,早知她一张嘴总吐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话,他真是疯了才会向她探听消息。「算了!」他在心里暗忖。毁村大计正执行到紧要关头,还是别旁生枝节的好。
她一双细软的柔手又自骚扰上他清俊的脸庞。「我请大夫来看过你了,大夫说你并无大碍,不过你有操劳过度、虚火旺盛的问题,再不节制,恐有病倒之虞。」
虚火旺盛!是谁气得他一肚子火永远也消不去?商别离扭曲著脸皮,恨声说道:「你以为我会这样是谁害的?」
「我。」这回她倒很聪明。
「没错,就是你。」他一双眼瞪如铜铃大。
「可我真没料到你脸皮如此之薄啊!让人说句‘感情好’就羞得要骂人。」她嘟起嘴,水眸底盛载著无辜。「我爹娘会误会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千万别怪他们哦!」
他白眼往上一翻,又要昏了,但不是被迷药迷昏,而是被她气昏。
「还有噢!我爹娘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大方一些,矜持羞怯是姑娘家专用的,你不必学;相反地,你应该把脸皮练厚一点儿,才不会给人说几句便恼羞成怒地骂人。」
商别离将手恨恨一推,拨开挡路的麻烦精,飞也似地往外走去。再也不理她、再也不同她说话了,他没那麽多条命让她气,再这样下去,他早晚见阎王。
「哇!」她浑似弱柳迎风的娇躯压根儿经不起推,瞬间便飞上半空中,一路往床榻方向跌去。
听到她的惊叫声,商别离猛地回过头来,瞧见她的狼狈,心头一紧;来不及思考她跌在床榻上根本不会有事,身子便自作主张地掠向她身旁,袍袖一翻将她捞进怀里。
两个人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後,稳稳地降落在床榻上。
「呜……」她两手紧圈住他的颈子,细细的啜泣逸出齿缝。
软玉温香抱满怀,他这才有了大事不妙之感。
果不其然,她一巴上他的身,便再也不肯离去了。
商别离耐著性子听她哭了大半个时辰,前襟都给她哭湿了,那抽噎声却还没有止歇的趋势,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你也该哭够了吧?」他的耳朵都快被她哭聋了。
「嗯……呜呜……呼……」她吸了几下鼻,哭声是小了些,但还是没停。
商别离只得按下不耐,继续由著她;没办法,谁教害她哭的罪魁祸首是他呢!
常绯樱又继续哭了盏茶时间,将他的衣衫哭得几可拧出水来了,那泣声才渐小渐止。
商别离长吁口气。终於停了,她再不停,他怕自己要疯啦!
从不晓得女人的哭声这麽可怕,几可媲美穿脑魔音,他差点儿就要跪下去求她闭嘴。
她忽尔扯扯他的衣袖,一脸的可怜兮兮。「绯樱脚痛。」
他愣了下,先问清楚。「你哭这麽久是因为脚痛?」
她点头。
商别离真想一头撞壁。脚痛早说嘛,抹点药不就好了,也值得她哭成那样,活似爹死娘殁,独留她一人般地悲怆。
「是不是刚才扭伤了?」他问。
常绯樱再度点头。
「哪只脚扭伤?」
她一双脚都举起来了。
知道她不懂得什麽叫男女之防,他也懒得为她解释了,索性江湖儿女也比较不忌讳那些古板玩意儿。
蹲下身去,他伸手脱下她的绣花鞋,一只白皙粉嫩的玉足呈现在他面前,柔若无骨、丰腴而不显臃肿,美丽得像似一只白玉精雕的完美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