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她的答案,终于使她惶惑的眼神安定下来。原来不是因为她……
「雪染公子,这一次可否同行呢?」行歌倚著门,悠然笑语。
看到他的笑容,侍雪胸口不知为何「咚」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雪染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侍雪急忙对他使眼色,但他却好像没有看到。
「罗刹盟的盟主是个十分古怪的人,虽然恶名在外,倒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我想薛三小姐应该暂时无恙,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行歌的话让侍雪一惊,「三小姐被抓了?」
「嗯。」他的神色倒好像一点也不忧虑焦急。
「初舞已经先行一步去了楚丘城,如果有事会飞鸽传书过来,我们从这里出发,快的话,两三日就到了。」
他又接著说:「我先去准备马匹,明天清晨就动身吧。」
薛砚清站在门外问:「要不要我们去通知武林的同道一起帮忙?」
「不用。」雪染冷冷地回道。
行歌一笑,「有我和雪染公子联手,薛二少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这事情如果知道的人越多,对三小姐反而越不利,还是隐密些比较好。」
「好,那我先回去告诉大哥。」
行歌看薛砚清走远后,眼神瞥了眼满地的碎布,无声地笑笑,「刚刚薛二少爷说的话让雪公子不快了吧?只是可惜了这件衣服。」他又对侍雪说道:「姑娘,你家公子真的让人敬佩呢。」
这话说得古怪,别有深意。她细细品味他话里的意思,淡然点头,「多谢行歌公子的赞美。」
「真是个懂事又伶俐的丫头,怪不得你家公子疼你。」
行歌又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而离开丢下一句话,「楚丘城那里情况复杂,既然黑罗刹盯上了雪染公子,说不定在楚丘城也早有安排,还是请公子小心点为妙。」
侍雪悄声说:「公子,薛三小姐她……」
「你怎么样?」雪染低头问道:「明天能上路吗?」
「我好了大半,若是今天动身也不是不可以。」她的手悄悄抵在胸口,想阻挡住那里的郁闷。
他似乎留意到了她的动作,「明天清晨如果不行,就再等一天。」
「薛三小姐的事不能等的。公子,你可以今天先走,明天我去楚丘城找你。」
雪染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是……」这一次她的声音拖得很长,仿佛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
他看了眼一地的碎片,若有所思地自语道:「那个黑罗刹到底是想要什么?」第一次差人来伤了侍雪,并没有明言要他拿什么交换;这一次倒是指明了交换的条件为武十七的魔杖,但为什么他的心里却隐隐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也许……他要的是公子……」侍雪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脸上不由得染上一层红晕。「他要的,是公子的剑法吧?」
雪染的目光调转回来,「嗯?」
「上一次,他的那些属下攻击我们时,明知道不是公子的对手,却还要放手一搏,似乎是想逼迫公子做些什么,而公子最令人觊觎的就是雪隐剑法,说不定那时候,黑罗刹就躲在不远的地方偷窥公子剑法的奥秘。」
他的心头赫然灵光一闪,寒眸星光跳跃不定。
会是这样吗?也许……真的是如此。
「公子……无论如何,不要再暴露你的剑法了。」她大著胆子逾矩叮嘱,「虽然公子的剑法精妙,外人未必能看出门道,但是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还是会引来麻烦的。」
「嗯。」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她的额头上碰了碰,「躺下来睡吧。」
「嗄?」她看著外面。天还大亮著,现在怎么睡得著?
「你的脸太红了。」他的手指收了回来。刚才指尖碰到的温度虽然不算高,但她的脸为什么红成这个样子?
侍雪忙将身子躺下,面向墙内,似乎生怕再被他看到什么。
依稀听到他走到旁边坐下没有离开,也不知道坐在那里的他能做些什么,但是他静得连一点声息都没有,让她甚至连翻身都不敢。
许久许久之后,久到连她都以为自己要睡著的时候,又蒙蒙眬眬地听到一声叹息。
或者不是叹息,只是一声轻到听不清的低语?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叹息。
她本能地想转过身去,因为这十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对他察颜观色,习惯了为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而指引自己的行动。如今他的这一声低吟又让她记起了自己的本分,只是身子刚要动,又听到他的脚步声已经远去。
他走了。
他的脚步声向来很轻,大概练过轻功的人足音都很难被人听到。即使在四大公子中,他的轻功并不如初舞公子那样为人津津乐道,但她曾经亲眼见过他在梅花枝上飞舞的样子。
如果世人能看到他如飞仙一般的轻功身法,必定会为之惊艳。
只是,这些在她的心里眼中,并不是那么出奇。
因为他是公子,是她存在于世的唯一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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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丘城本不是一个知名的城镇,但因为魔杖的出现和四大公子将会齐聚的消息流出,立刻引来四面八方的好事之人。
早在数日前,小小的城镇中,就已经有不少武林人士包下大小客栈,等著一睹四大公子的风采,但谁也没想到雪染、行歌会转道去了江南。
一连几天空等下来,想像中的精彩场面没有上演,已经让许多人开始等得不耐烦,怀疑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是闹剧一场,子虚乌有。
而雪染就是在这一片议论声中姗姗而来。
今天的楚丘烟雨迷蒙、雾气浓重,远远地只能听到马蹄的声音,看不清车马人影。所以当那一乘双马马车从街上缓缓驶来的时候,留在客栈的闲杂人等只顾著谈天说地,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他们压根儿没想到,他们引颈企盼的雪染和行歌就在这辆马车中。
本来行歌另备了马匹自行骑马,但是路上遇到下雨,雪染看著在车外淋雨却依然款款笑谈的行歌,终于开口请他进车内一坐。
侍雪靠著车内一角,双手捧著一盏茶壶,不知道是为雪染准备的,还是为了捂暖她冰冷的手,但是她的眼神每每在看到行歌时,都会略带几分审视和戒备。
行歌对于她的眼神似乎浑然未觉,即使两个听众都沉默寡言、冷漠疏离,他照样可以不卑不亢、从容潇洒。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其实今日来得好的不是雨,却是这场大雾,若非如此,今日这辆马车的周围只怕要被围观的人阻个水泄不通了。」行歌悠然笑道。
对于武林中好事人的眼光他早已习惯,将此变成笑谈;但是雪染只是听到他的描述而已,就已经开始皱眉。
「还有多远?」这是雪染今天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吧。」行歌虽然一直在微笑,但是他的眉宇间却有著一层忧虑。「初舞早应得到消息,为什么会来得这么迟?」他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下说:「到了。」
雪染立刻打了个响指,双马停下,行歌率先跃出。果然在他们面前的正是那间引来此次事件,名叫「何处觅」的古董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