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走到门前正要迈步,忽然停住脚步,神色更加凝重。
「怎么?」雪染也走到他身边,在问的同时也好像感觉到了些什么。
「有血腥气。」行歌话一说完,就霍然推开大门,闯进店中。
雪染回身一手拉住侍雪,同时跟上。
屋内的情景不禁令人大吃一惊。
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每个人的脖子都被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割断咽喉。
行歌猛然从几具尸体之间抓起一块掉落的布角,登时脸色大变。
雪染也将视线移到那块布角上,是月白色的,上面还绣著几片荷叶。他曾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这样的布料—初舞。
行歌一刻也不敢耽搁地撞开小店的后门,雪染没有跟过去,他将侍雪带离开这间屋子,一直拉回到马车上。
侍雪像是受到了惊吓,目光有些呆滞,双手甚至比雪染还要冰冷。
「待在这里别动。」他的语气异常坚定有力。
她浑身抖颤了一下,害怕地呻吟著,「血,到处都是。」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他坚定地保证。
侍雪的目光终于重新转动,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张俊逸的脸庞。
「公子……」她嗫嚅了下,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车外又有了动静,行歌抱著浑身是血的初舞走了出来,向来从容优雅的他此时铁青著脸,目光焦灼。
「我要带他去看大夫,你们可以到城南的踏歌别馆等我。」他丢给雪染一块玉佩,「看门的人看到这块玉佩就会好好接待你们,那里还算清静,稍后我会去那里找你。」
雪染点点头,喝令马车急速前行。
「会不会是黑罗刹下的手?」侍雪轻声问道。
他深蹙著眉,没有回答。
踏歌别馆很快就呈现在他们的面前,当门口的守卫看到那块玉佩后,立刻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了进去,安排房间。
不知道初舞的伤势如何,行歌许久都没有回来。
侍雪开始担心起来,「公子,那根魔杖不知道还在不在店里,也许那凶手并未将它拿走。」
「能下如此毒手的人,早已将那里翻遍了。」刚才在店中扫了一圈,就看到满地的碎物,那些价值连城的玉璧金器都散落一地,显然是下手的人已将那家店大肆搜索过一次了。
「如果真的是黑罗刹派人干的,那薛三小姐在他手里,岂不是更危险了?」她急切地说:「既然他已经得到了魔杖,就再也没有任何需要要挟公子的地方,薛三小姐反而成了他的累赘,如果不尽快救她出来,只怕会被杀人灭口。」
雪染沉吟著,对于她的分析他也有同感,但是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尤其他还不知道黑罗刹到底藏在哪里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侍雪向窗外张望,「不知道初舞公子的伤势是否严重?行歌公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他的寒眸微张,「你惦记他—」
「行歌公子虽然行事可疑,但……」
「我是说初舞。」他打断她的话,「你担心他?」
「他毕竟是公子的朋友。」她看到他眼中的怒色,不由得愣住。为何每次说到初舞公子,他都会不高兴。
「我没有朋友。」雪染断然否定,将脸别向窗户,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她再度沉默。是的,公子没有朋友,她知道的。
还记得十二年前,初见公子时的情景。那时他不过是个髫龄孩童的年纪,又长得十分漂亮,应该是极让人喜爱亲近的,但他却是那么苍白,一身的忧郁寂寞,完全不似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当时她年纪小,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是个很孤独的人。
十二年中,她与他形影相随,当然知道他没有任何可以交心的朋友,只是……
「初舞公子与公子同时位列四大公子,对我们也有所关照……」
「那些虚名你真的在意吗?」他忽然很大声地质问,「什么四大公子,你以为我会把它当回事吗?至于关照,哼!他又与我们有过什么关照?充其量只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
雪染霍然起身向外走,她匆忙叫了一声,「公子。」
以为自己的声音叫得很轻,他盛怒之下未必能听得见,但他居然停下了,背影相对,沉默许久后他才冷幽幽地说:「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回雪隐城去。」
「是……」她轻吐一口气,却吐不散心中的郁结。为什么这次和公子出来,会觉得有许多事情都变得不对劲?
似乎只有在雪隐城,那个数十年如一日般寂寞单调的地方,她才可以感到心绪宁静,才会觉得安全。而外面的世界纷繁复杂,无论是优雅的行歌公子,还是戏谑的初舞公子,抑或是薛家公子、薛三小姐,都会让她觉得不安。
但愿,能早一点回去,因为雪隐城才是他们的归属啊。
第四章
雪染刚刚踏出房间就感觉到一股幽冷诡异的杀气从旁边刺来,他本能地握紧拳头,文风不动地立在原地。
就这样僵持了半炷香的时间,那股杀气慢慢汇集,越来越浓重,有如看不见的黑雾将他团团围住,似乎想将他包围成一个挣不开的黑茧。
雪染默默伫立,即使外界的压力已经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但他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半点要出剑回击的意思。
剎那间,所有的杀气尽失,那道本将他包围起来的屏障也无影无踪。
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嘿嘿笑了笑,「不愧是雪隐城的新城主,果然很沉得住气,在如此重压之下,还能自如地运转真气与我相抗,莫非你是不屑对我用你的雪隐剑法吗?」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屋檐上那个黑色的影子,「你是黑罗剎?」
「是。」那人飞身而下,如黑夜中无声无息的蝙蝠。
「你终于肯现身了。」雪染盯着他,但他的脸被厚厚的黑布遮挡,连眼睛都看不清楚。「你为什么不敢见人?莫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年前,我的脸被我的敌人重创,所以我不再以真面目示人。」黑罗剎的声音就像他的黑衣一样暗沉幽魅,「公子如果有一天也被人毁了这俊俏的脸,相信也会和我一样。」
「人的美丑不在皮肉而在心。」他冷冷地说,嘴角那丝讥讽像在嘲笑对方的幼稚。「那间店里的人是你杀的?」
「不是。」黑罗剎的回答出乎雪染的意料,「我刚刚才赶到,发现那里出了命案,公子可不要赖到我的头上。」
「不是你?」雪染不信。他曾亲眼见过初舞的武功,以他的身手,能伤他那么重的人,世上只怕也没有几个。
「我连薛小姐都抓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了不敢承认的?」黑罗剎的目光锐利逼人,「雪公子似乎并不在乎薛小姐的生死?」
「她在哪里?」
他的问题引来黑罗剎的一阵讪笑,「公子的记性不是那么差吧?我已经派人和公子说过,要公子拿魔杖来换。如今魔杖呢?是否在公子手上?」
雪染幽幽地说:「你虽然说你没杀人,但你好像也算准了东西不在我手上。」
对方一震,又笑道:「四大公子名扬天下,当然不会做杀人越货的事情,而如果东西早已被你拿走,那店中的人又怎会被杀?所以我猜公子只怕要为我多辛苦几日了,只要魔杖到手,我立刻会放了薛小姐。」
「你以为我现在就杀不了你吗?」雪染逼上前一步,脸色寒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