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可以参加?”他凝望着她。
“不能。女孩子的事。”
她拒绝得连考虑都不需要。
食物送上来,他们慢慢地吃着。宿玉对日本面的兴趣真是很大,很快就吃完。
“下个月你和可宜真的去美国?”他问。
是。
“下星期我也去,你可否提早些?”他问。
“提早?我拿不到假期。”
“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去。”他说:“我去签合同,不可以延期,希望你们提早。”
“没有可能。”她吸一口气。
他有些疑惑,她怎么说得那么斩钉截铁?
“你们有目的而去?”他问。
她想一想,点头。
“约好人在那边见面?”
她皱眉:“不。”
“那么——为什么不能提早?”他问。
“因为——”她再吸一口气。“那星期中的一天是英之浩的忌辰。”
“啊——对不起。”他释然,脸色也变得怪怪的。“我忘了,对不起。”
“你没有理由记得这件事。”
“不,我以为——”他说不下去。过了好一阵再说:“始终——你忘不了他。”
“我没有刻意令自己忘记,而且——为什么要忘呢?这根本是我生命中的一段。”她说。
“最重要的一段。”他说。
沉默一阵,她说:
☆☆☆
”15岁半认识他,我跟他一起长大。”停一停,又说:“过去的10年生活如果把他除掉,根本就不剩下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我也知道你们的感情。”他说。
“知道就好。”她很坦率。“我对任何人不隐瞒往事,尤其你更清楚,你看着一切进行、发生。我肯定地说,过去的一段,和我的生命不可分割。”
“不执著于过去,是好?是不好?”他说。
“我不知道,也不在意。”她说。
“翡翠——”
“天白,我不想你在我这儿浪费时间,真的。”她诚恳地说。
第二章
天白踏进公司就开始叫:
“阿灵,阿灵,出来见我。”
没有影子,会计小姐在一边说:
“灵之没有来。”灵之是阿灵的名字,林灵之。
天白皱眉,一言不发地冲进办公室。
今天有会要开,有两个客人待见,还有午餐例会——阿灵不来,她还在生昨夜的气?真会选日子。
用自己人就有这毛病,小姐脾气一发,就天王老子也不理,说不上班就不上,难道还能炒鱿鱼?
他拿起电话,拔了灵之家的号码。
“小姐?小姐不是上班了吗?”女佣人说。
“没有来上班,我是表少。她到底去哪里了?”
“我去问问。”女佣人去了一阵回来。“没有人知道哦!可能去洗头。”
洗头、洗头。天白诅咒着放下电话,公司被人扔炸弹大概她也不理吧!洗头。
他又想到宿玉,或者——她有办法。
找到宿玉,她正预备去开会。
“阿灵不上班?”宿玉笑。“我有什么法子呢?她的小姐脾气你比我更清楚。”
“今天她不出现,我公司要关门。”他说。
“去发型屋找她。”宿玉说了一个地址。“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帮不上忙。”
“等一等——下班后有空吗?”他问。
“其实每天下班你都见得到我,”她笑。“我们家就是两隔壁。”
“我来接你。”他再说。
“找到阿灵,忙完你的公事再说。”
“OK。”他听出她没有拒绝之意,大喜。
但是去找阿灵——他眉心深蹙,什么时候阿灵才可改变她那难以捉摸、一触即发的脾气。
阿灵果然坐在发型屋里,优哉游哉的一边看时装杂志一边吹头发,对站在一边的天白不理不睬。
“阿灵——我来接你。”天白低声下气。
她瞄他一眼,继续看杂志。
“你知道今天有多忙的啦!不要再发脾气,”他说:“我道歉,行了吧!”
“不忙你也不会来接我,我知道。”她冷笑。
她的脾气——还真孩子气得很,虽然她已26岁。
“阿灵,10点钟有客人到……”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客人。”她不客气地说。“你快走,我不想见你。”
“阿灵,不要孩子气……”
“我已经告诉大姨,我不做了。”灵之说。她口中的大姨是天白的母亲。
“这怎么行。我——我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
时间好在早,发型屋里没什么人。帮她吹头发的那男孩子也笑起来。
“你走吧!今天整天我都没空,节目已排好。”她说。
“其实昨夜……”
“还提昨夜!”她火冒上来。”你故意在翡翠面前丢我脸,令我难堪。”
“天地良心——其实我什么都没说。”
“走。你还敢否认,”她咬着唇。“有本事你去请翡翠当你的秘书。”
“她——和可宜就去美国。”他叹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去美国?”灵之想一想,忘了自己的事。“我知道,英之浩的忌辰。”
天白脸色沉下来,坐在她旁边。
“她拒绝我同行。”他说。
灵之望着他半晌,自己的事日完全忘怀,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不是也要去美国签合同吗?不是一起?”她问。语气中已完全没有了怒意。
“她只跟可宜去。”
“喂——”灵之咬着唇,犹豫半晌。“追了半天,你到底有没有希望?”
天白摊开双手,耸耸肩。
“我回公司,客人就到了。”他站起来。
“等一等——”灵之回心转意得极快。“我吹好头发跟你一起回去。”
“你的节目呢?”他问。
“算了。”她笑起来。“谁叫你失意于翡翠?我这人最同情弱者。”
5分钟后,他们俩一起离开发型屋。
“翡翠告诉你此地的地址?”她问。
“不要提她,我今天有数不尽的工作要做。”他说。
她凝望他一阵,笑容竟然更好、更愉快了。
“是她刺激了你?或是激励了你?”她问。
“我能做什么?阿灵,只有你最了解我。”他说。
“了解?”她笑。“全世界我这秘书最难做,除了公私事之外,还要帮你追女朋友,这还不止,早上还得morning call,中午还得陪吃饭,晚上你去夜总会,我还得去你家喂狗、浇花。间中还要受气捱骂,像昨夜……”
“别提昨夜。其实我根本没……”
“总之我是无妄之灾,”她不理会他,继续说:“秘书兼表妹,这里面还有闲话,多做点事哦——说我想做贴身膏药,韦天白,你有宝啊!”
“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对,”他也笑。“我们俩自小一起长大,情如手足,除了你之外,谁还能帮我呢?人家说什么也别理了。”
“但是我委屈啊!”
“为我受点委屈算什么呢?以后我不忘报答就是。”
“报答我什么?”她盯着他看。
“想要什么?”他顺口问。
“你——”想说什么,话到喉咙,就吞下去,莫名其妙脸就红了。
“我怎样?说啊!”他说:“只要我韦天白做得到,上天下海,一句话。”
她不语。只用一种好特别的眼光对着他。
“对着我说话不经大脑,怎么在翡翠面前苦巴巴的,半点也潇洒不起来?”她问。
“我也不知道。”他苦笑。
“其实我真替你难受,”她摇头。“见了她就像矮了半个头似的,说起话采又闷又不精彩,完全不是原来的你。你真是紧张成那样啊!”
☆☆☆
“或者这叫一物治一物。”
“你又专治我?”灵之冲口而出。立刻又后悔,但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