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制止,必定会更嚣张!”他冷冷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欺善怕恶!”
她凝望着他,好一阵子。
“看见你之前我又闷又烦,又觉得委屈,不安!”她微笑说:“现在我好了,心中一片平静!”
他拉她坐在身边,用手指轻柔地把她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手指粗糙,动作却细致。
“我喜欢你有这样的感觉,”他的黑眸停在她脸上。“能使你平静,这是我的骄傲!”
“不要低估自己,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她温柔地笑。她脸上原有的冷傲已逐渐淡去。
“我不会低估自己,因为你的缘故!”他说:“我要使自己绝对配得上你!”
“你会慢慢发现我的好多缺点!”她笑着。
“缺点也可爱!”他想也不想地说。他的声音,他的神情,他的声音里那种说不出的奇异力量,使任何人都不会否定或怀疑他的话。
“思烈,你为这件事烦过吗?”她轻轻摇着他的手臂,倚着他,靠着他。
这样的男人是一棵可靠、坚固的大树,干百年都不会改变的,但愿——千百年他们也能相依,相伴。
“烦没有用,要解决!”他摇摇头。“我找到写那篇稿的人,是个记者,男的!”
“哦——”她皱皱眉。
“不是好对付的人,他什么都不肯说,还反问我是谁,有什么关系!”他继续说。
“你告诉他了?”她问。
“我这么傻吗?”他笑起来。“既然我知道他是谁,总能查出幕后的人!”
“为什么要查呢?”李颖摇摇头。“查出来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怀疑并非芝儿做的,”他沉思说:“事情闹出来,对她性感偶像的名声也不见得有益!”
“那——会是谁?”李颖呆住了,不是芝儿?
“当然,也可能是她,”思烈吸一口气。“有时候发起疯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思烈,你想她可不可能真和潘少良——”她忽然问。
“别太天真,叶芝儿是什么角色?”他不屑地笑了。“我相信潘少良不会这么傻!”
“我真不明白芝儿在玩什么把戏!”她摇摇头。
“李颖,”思烈的声音忽然变了,很认真,很郑重地。“有件事你考虑之后再回答我,好吗?”
“我可以不考虑就回答你!”她闭一闭眼睛,好俏。
“不,我要你考虑!”他严肃地。
“好!”她点点头,像个清纯顽皮的小女孩。“说吧!”
“这边大学一年合同满了之后,我预备离开,”他凝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不是回美国,我将去一处芝儿想不到的地方,你——愿意随我去吗?”
李颖呆怔往了,他要离开,她愿意随他去吗?这是什么问题?他不该这么问她的,他难道不明白她的心意?
“我去的地方不是很进步,很舒服的,”他又说:“不会有很好的享受。会相当苦,而且很闷。我有这么一个机会,我希望是摆脱芝儿的机会!”
李颖没有出声,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她那小巧精致的脸也变得严肃了。
“我现在不说是什么地方,但我对你的邀请是绝对诚心诚意的!”他也目不转睛地凝望她。“你可以慢慢考虑,然后再回答我!”
“如果是个邀请,是你的邀请,那么,我可以现在告诉你,无论这邀请是什么,我都不必考虑的!”她吸一口气。“我们说过上天下地都在一起,何况那只是一处比较落后的地方!”
“那么——我们决定了!” 他眼中跳跃着喜悦的光芒。“半年后,当暑假开始时,我们就离开!远离此地的一切!”
“我会准备和安排!”她肯定地点点头。“我是指我这一方面的事!”
“其他的由我办!”他轻轻拥住她。“李颖,我希望半年后是我们——新生活、新生命的开始!”
会吗?新生活、新生命的开始?半年后?
然而半年,仍有漫长的一百八十天啊!?
☆☆☆
快要过农历年了,天气反而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冷,温暖微湿的空气在台北盆地上盘旋,是春天的脚步近了吗?
思烈驾着他的“保时捷”从阳明山上回家,已是深夜,他却没有丝毫倦意。陪李颖父亲下了两盘围棋,又闲聊了一阵,虽然这都不是他喜爱的事,然而李颖始终伴在身边,她的微笑,她的凝视,都能令他心中发热,得到鼓舞。这些日子来,李颖的父母似乎已经接受了他,不是吗?李颖说过他们只是保守,不是顽固,她是对的!
现在惟一要克服的困难只有芝儿了。芝儿是不可理喻的,她认为李颖是她报复的惟一对象,她绝对不会放手的,思烈深深地了解她的个性。不放手也罢,半年后他带李颖离开,他不相信芝儿会追到天涯海角,何况那种穷乡僻壤,喜欢豪华享受的芝儿怎么肯去呢?
他在大厦楼下停好了车,电梯把他送回顶楼的家。他用钥匙开门,一进去就嗅到芝儿惯用的香水味,她又来了?然后,他看见蜷伏在沙发一角,已沉沉睡去的芝儿。
他习惯性地皱皱眉,走过去推醒她。
“喂,喂,你醒醒,该回家了!”他不耐兼厌烦地叫。
芝儿茫然地睁开惺松的眼睛,望着他好半天,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现在几点了?你才回来吗?”她问。声音是平和中带着关切,她只化了很淡的妆,看起来很清爽,她原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快十二点了,快回家!”他看看表。“你是明星,你不在意别人的闲言闲语?”
她没有出声,仍旧坐在那儿不动,她那沉静思考的模样,和平日的夸张、做作完全不同。
“你是从她那儿回来?”她轻声问。她从来不是这么轻言细语的人,她今晚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我从哪儿回来你管不着,你走吧!”他冷冷地。
她微微皱眉,眉宇之间闪动的竟是忧郁。忧郁?没看错吗?她是叶芝儿啊!
“思烈,坐下来谈一谈,好吗?”她说。声音里的感情十分复杂。“我等了你整个晚上!”
“我明天早晨有课!”他不情不愿地,能谈出什么结果呢?她永远不肯放过他的!
“十二点半我一定走!”她坐直了。她看来很有诚意,绝对难得的诚意。
“好吧!你要谈什么?”他远远地在她对面坐下来,他眼中有着戒惧,芝儿以往的一切,令他难以信任她。
“我想回美国,我对此地的一切厌倦了!”她说。听得出来,这不是一句气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思烈呆住了,她想回美国?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告诉他?她要回去根本是很简单的事,她已有那边的绿卡,她可以随时买了飞机票就走!
“你想走就走,谁会拉往你不放?”他冷淡地。
她又皱眉,分明对他的话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不和我一起走?”她说得近乎天真。
“我?”他笑起来,那种带讽刺的笑声,很令人受不了。“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我们已经分居了!”
“我——思烈,”她困难地咬着唇,犹豫半晌,矛盾半晌。“以前的一切我们能不能忘了它?我们——可有机会从头来过?”
“你——”他惊愕得不能置信地站起来。“不要跟我开玩笑,你回去吧!”
“我不是开玩笑,真的,相信我,”她轻轻叹息。“思烈,以前的一切,是我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