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忘也是一种很好的借口,借口推诿!”她说。
他不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定定凝视着她。
“两年前你给我的印象是冷得像冰,我想象中——你这种女孩子是没感情的!”他突然说。
她心中剧震,她冷得像冰?她没有感情?上帝知道?她若不这样怎么能够掩饰得了自尊心呢?
“事实上——我是这样!”她吸一口气。“不只冰冷,不只没有感情,也没有心!”
“两年后的今天,我才知道你只是——骄傲!”他不理会她,径自说下去。“骄傲能使你——不顾一切?”
“我有什么值得要顾及的?”她反问。眼中一片绝不妥协的光芒。“很莫名其妙的话!”
“也许——你没有什么值得一顾的,”他轻轻叹口气。他会叹气?他这个男人中的男人!“但是——你欺骗了一些人,至少给了错误的引导!”
“更荒谬了,”她冷淡地笑起来。“我不是法官,你不是陪审团。也没有其他人是——我错误地引导了谁?”
“一段悲哀的婚姻!”他肯定地说。那低沉的声音里有无比的坚强和力量。
“我不曾替人做媒,更没有强迫谁和谁结婚,”她避开他那慑人的眼光,不敢正视。“怎么扯到我头上来呢?”
“你明白的,”他的双手落到她肩上,又沉又重,却又温暖,安适。“你心里一定清楚的明白,李颖,你——难辞其咎!”
她无法控制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她无法压抑心中快爆炸的澎湃情绪,他的手,他的眼光,他的神情,他的凝视,上帝,她情愿去死一百次,她再也受不了!
他叫她“李颖”,他唤她名字,他说她明白,他怪她难辞其咎,哦——思烈,思烈,你真是这么残忍?你不自己检讨,回忆一下两年前的态度?行动?
“笑话,我做错了什么?”她扬高了头,生硬地说:“你和芝儿的事第三者怎么能知道?又怎么能负责?”
“她是我自己选择的,”他的眼睛深邃,难懂,他的眼光惊心动魄,他的声言诚挚感人。“可是——你逼我选择的,你逼我!”
“韦思烈——”她用力挥开他的双手,激动地站起采。“你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是最高学府的教授,你竟说出这样幼稚兼不负责任的话?我逼你?两年前我——每次见到你,可曾和你说超过三句话?而且见到你也因为芝儿,身边还有许多其他人,我逼你?你是和我讲笑话?”
思烈漂亮如雕刻的脸纹风不动,眼光绝不退缩,他走向前一步,再一次用双手捉住她的双臂。
“为什么不肯承认呢?李颖。”他低沉地,缓慢地说。
“我承认——什么?”她挣不开他铁钳般的紧握,她只能倔强地把脸转向一边。
“承认你要负责,承认我们都做错了!”他说。
“不,我没有错,我绝无理由为你们的婚姻负责,”她叫起来。“放开我,我——不是你的借口!”
“告诉我,说我们都错了,”他挺立如山岳,坚定如磐石。“说,李颖,你说!”
“不说!”她的倔强、任性绝不容许她这么做——绝不!两年前,她曾为此心碎,为此痛苦,但——不是后悔,她是个永不言悔的女孩——也许心里已后悔,却无论如何不会从口里说出来。
“李颖,你不是真无感情,你不是真冷如坚冰,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人?”他盯着她,眼中光芒逼人。“记得这个吗?记得吗?”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一条淡米色在一角绣着咖啡色w字母的手帕,手帕揉皱了,没有洗,没有烫,似乎——还有些水的痕迹。一刹那间,她的倔强崩溃了,她的固执消失了,她再也硬不起心肠,这手帕上沾着的——不正是她的泪?
“我曾经见过你的眼泪,你有心,有感情,也会软弱,能不能在我面前——减少一点骄傲?”他好诚恳,好坦白地说:“李颖,告诉我,我们都错了!”
“这回答——对你很重要?”她终于挣扎着,勉强问。
“是!这回答对我比一切都重要!”他肯定地。
“那么——听着,”她深深吸一口气,又冷又傲地说:“我不承认我错,我只认为——答案在你自己身上!”
他呆怔一下,紧握着她手臂的手松开了,眼中逼人的光芒也消失了。
“答案在我自己身上?”他喃喃地问。
☆☆☆
入夜了,深秋的凉意也更重。
思烈独自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喝酒,一瓶长颈VSOP只剩下一半,他那阴冷的脸上更添一份沧桑,几丝困惑。酒不能使他开朗起来,却是他孤独中的伴侣。
他爱喝酒,时时喝、常常喝,他渴望有个伴侣,知心的、分忧的,能心灵沟通的,但他没有,他只能喝酒!
从李颖那儿回来他就一直坐在这儿喝酒,他内心困扰着,疑惑着,李颖的态度,李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说答案在他自己身上——答案?他有吗?他——哎,李颖是个难以了解的女孩子,两年前如此,两年后的今天也如此,她把属于自己的一切埋藏得很深,除她以外,没有人真正探进她的内心,他渴望过,但他失败了,他做不到,他甚至弄不明白她说的一句简单的话!
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人能像她,真的没有,她拒绝感情,漠视感情,但她——分明也有情的,她有什么理由使得自己痛苦呢?目前她的事业可以说成功,可以说得意,但她又真能享受这份成功和得意吗?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呢?
她要他在自己身上找答案,他找不到,他身上怎么能有答案呢?他——
大门在响,进来的是装束新潮的芝儿,一身银光闪闪的夹克,窄脚裤,还有一双银色长靴加银色大手袋,她那模样——只有一个目的,不是美,是引人注目!
“嗨!我来了!”进门她就嚷,快乐得像一只鸟。“你在做什么?咦?喝闷酒?”
思烈冷冷地看她一眼,满脸厌烦。
“我说过不许擅自进我的屋子!”他沉声说。
“我没答应过!”芝儿毫不介意地笑。“喂,等会儿陪我进片厂拍戏,好不好?”
“没兴趣!”他冷淡地。“如果没有事,你最好快走!”
“笑话,我一定要有事才能来?”芝儿的双脚往茶几上一搁。“给我一杯酒!”
思烈冷哼一声,走到酒柜拿一个酒杯,给她倒一杯。
“谢谢!”她接过杯子,满意地笑了。“喂,你知道吗?片厂的人合诉我,今天李颖去了,穿了一身黑白分明的马靴,裤裙,背心装,那样子不像个作家倒像明星呢!”
思烈皱皱眉,和李颖分手后,她去了片厂?
“你能做明星,她也有资格!”他说:“只是看她愿不愿意而已!”
“哦?你也这么说?”芝儿不屑地撇撇嘴。“她那样子演个不嫁人的老处女,演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太婆还差不多,明星?她差得太远了!”
“别忘了你和她同年,你们是同班同学!”他冷冷地。
“那又怎样?我叶之儿得天独厚,有型,有风采,有光芒,她——冷得像一块冰!”她冷笑。
“不必跟我讲这些!”他厌恶地。“快走!”
“怎么每次我来你就想赶我走?思烈,你说,你是不是又有女朋友了?”她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