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又好命地找到了这么轻松的差事,—切似乎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发展,一定是因为这些年她做了许多好事的关系吧,她的功德终于要积满了吗?想著多年的心愿就快要达成,望月心中涌出丝丝喜悦。
回过神,猛然发现宁致远正在看著她,望月有些尴尬自己刚才的失神。
“啊……侯爷,你慢慢吃,我等你吃完了,还得把碗给阿桂姐姐送回去。”望月只有换个话题,企图转移宁致远的注意力。
宁致远有些诧异自己盯著她看的举动。回想起方才那丫头单手托著下巴,望著天空出神的娇俏模样。
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吗?那么向往的神情,让他想起他们五兄弟在山里的日子,宁静无忧。
“想到什么?”看来自己的好奇心似乎增强了些,竟然对别人的心事感兴趣了,宁致远有些无奈地想。
“也没有想什么,呵呵。”
“心上人?”见爽朗多话的她难得地出现了推托的意思,宁致远直觉地猜想到这个可能。
“哈哈,当然不是。”望月是喜欢将想法表现在脸上的姑娘,她否认的时候,便完全没有把对方的话往心里放。
本想看到她脸红模样的宁致远只有微笑叹息。不知为何,这样的答案却也令他觉得心情轻松。
“对了,望岳,你家乡在哪儿?”谈笑的同时,宁致远没忘记对方日前还身分不明。他把握时机,决定微一试探。
“我就是这儿的人啊。”她从小到大一直在宫里,哪儿也没去过。
“就在皇城?”
“是啊,我家就在……”陡然间,望月脑海中出现高大的红色宫墙,以及彷佛永远没有尽头的曲折长廊,缠绕多年的恶梦令她顿时浑身一僵。
宁致远自然注意到她的异样。
一会儿,望月抬起头,依旧是面不改色的灿烂笑容,薄唇开合问吐出无比坚定的话语:“没有。我没有家。”
没有家?宁致远没放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似忧伤,似厌恶,更似是……恐惧。
她不断的叮咛自己,不能恨,不可以恨。因为恨始终代表著在乎,那里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而她对那里也早就没有了丝毫的期望,所以她要忘却。她要忘却十几年来恶梦般的日子,从出宫的那一刻起,她要做全新的自己,再也不用回去了,再也不要回去了,再也不想回去了……
气氛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宁致远有些诧异她的反应。
方才,他的话似乎是碰触到了什么,令她吃痛逃避。那神态像极了受伤的小动物,只是她更聪明,不是用利爪而是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伤疤。
“望岳,这粥我吃不下了,你先送回去吧。”宁致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转移话题替她解围,只是顺著自己的心意去做了。
“好。”望月顺从地走开。
好险!望月拍拍胸口。差点就漏馅了。
这永靖侯虽然看起来很亲切,但望月就是觉得他好像隐藏了什么。那一双眸子虽然常常是闭著,可一旦睁开却是精得很。反正她只要混门饭吃就好,并不想惹是生非,老天保佑别让他看出什么来。
望月,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可以出错啊!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随著那抹淡蓝的身影离去,宁致远缓缓摊开手心。
想不到有—天,他也需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弄清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手心静静躺著一块琥珀色的古玉,在午后的光照下,散发苦柔和的光辉。然而,在宁致远眼里,它却刺目异常。
这类玉佩,他是见过的,在龙继宁身上。据说这种玉佩在宫里很是流行。
刚刚她过来的时候,玉佩从她身上滑落。他抬手接住,那玉还带著她暖暖的体温,然而,在看清所握之物的那一瞬间,他却只觉得浑身寒冷。
她果然是宫中之人。
那深宫之中千方百计想要接近他的,似乎就只有那一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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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宁致远的消息,龙继宁赶了过来。
“四哥,什么事这么急著把我找来?”他前几天才刚来过而已,而且似乎已经被某些可疑的人盯上了。怎么向来谨慎的四哥竟然会派人进宫找他?
宁致远背对著他坐在轮椅上,知道他进来,也没有回头。
“你看看桌上那块玉,是不是宫里的东西?”
龙继宁被宁致远话语中透出的冰冷吓了一跳,快步来到桌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宁致远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将玉在手中把玩了半晌后,龙继宁点点头。
“不错,这玉的确出自宫廷匠师之手,你是在哪儿发现的?”龙继宁亦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难道平王那伙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
“玉是我府里一个新来的护卫的。”宁致远语调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当得知那个望岳可能是平王派来试探他的卧底时,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很深很深的失望吧。
他始终觉得她是个天性纯真的姑娘,到底是怎样的理由让她愿意投入到这么危险的任务中去?荣华富贵,还是其他不得已的苦衷?
“四哥,你怀疑这个护卫是平王派来你身边打采消息的?”换了是他,他也会这么想。
“我不能确定,但是,府内的消息走漏了,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才冒险把老五找来,想听听对宫中形势颇为了解的龙继宁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龙继宁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这其中还有其他的误会也说不定。”
“说说看。”宁致远对这个说法倒是很有兴趣。
龙继宁拿著玉又端详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没记错的话,这玉是父皇前些年大寿的时候发给皇子和公主们的。皇子为龙,公主为凤。”龙继宁来到宁致远身边,指著那玉上栩栩如生的凤凰,继续说道:“你看,这玉上刻的是凤凰,并非龙,可见,这玉虽出自宫中,却并非十四皇子的东西。”
平王和十四皇子结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四哥,那护卫叫什么?”
“望岳。”
“望月?”龙继宁一怔,脑海中某些记忆似被唤醒了。
“是五岳的岳。”宁致远发觉自己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某人。
“他长得什么样子?”
“五官清秀,眼睛很大,说起话来经常是长长一串,让你无从插嘴。”宁致远回忆起她每回端吃的来时那无限夸张的表情,眼里竞映出浓浓的笑意。
越说越像,只是……龙继宁始终不敢肯定。印象中,他似乎真的见过这么一个人,而且的确是在宫里。
“四哥,可否让我见他一面?”只要见面,他也许真的可以认出对方也说不定。
“可以,但……若是这人先认出你怎么办?”身为东宫太子,认识他的人怕是远远要多过他认识的吧。
“我可以……”
话音未落,清脆的呼声已然传来。
“侯爷侯爷!管家说你有客人,叫我送热茶过来。”
那门外之人,正是他们话题中的主角。
屋内,宁致远与龙继宁交换了下眼色。
人已到门口,若龙继宁此时躲起来倒显得不够自然,既然他们的行动已被对方知晓,那么索性将计就计好了。
“进来吧。”
门一开,望月端著两杯热茶进来,“王……”笑意在见著面前的龙继宁时僵在嘴角。
茶杯落地碎裂,茶水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