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妍是吗?
离开化妆间,她回到录影室,剧务正在找她,要试一段戏。
她站在镜头前,又看了看对白,把剧本推开。
心中莫名其妙的涌上阵悲哀,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导演在数五、四\三、二、一、零——零字还设叫完,心妍已哇的一声哭起来,是那种情绪崩溃,不能控制的哭。
所有人都呆往了,为什么?怎么无端端就哭?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好在是试戏,正式录影就麻烦了。
“心妍,心妍,怎么了?”菱娟原来也在一边看着,她立刻半抱半拉的把心妍带到一角落。
心妍伏在菱姐肩头,哭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渐渐收敛眼泪。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菱姐一个人略知一二,但也不知其所以然,要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
“对不起,我去补妆,”心妍对控制室里的导演说:“刚才真是抱歉。”
“不要紧,我们重来,只是试戏。”导演很有人情昧,谁没有情绪波动呢?
菱姐伴着心妍快步走回化妆间,她是有经验的人,这个时候绝不宜追问。
她快手快脚把心妍的妆补好,眼睛还有点红,哭过嘛,谁也没办法。
“好在只是试戏。”菱姐说:“一会儿就好了!”
“谢谢你,菱姐。”她是衷心感谢:“刚才,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控制不了。”
“都是同事,又设有记者在,怕什么?”菱姐安慰着:“心里有事,哭出来还比较舒服些。”
“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心妍笑。
哭,有时真是种很好的发泄。
“那就好了,你知道吗?没哭之前,你的脸色可难看极了。”菱姐又说。
“我要回厂,不能耽误太久了,否则导演不高兴。”心妍大步走出去。
菱姐在背后摇头微笑,心妍几时在意过导演高不高兴呢?她是变了。
在录影室门口,她听见一些对话。
“庄心妍为什么哭?”
“谁知道,她不出声的,是为何思宇那花花公子吧?”
“何思宇刚才来过,还好好的。”
“那——我看她准是这次女主角当不成,一时感触就哭咯!”
“当不成女主角也是她自找的,上次临时辞演,弄得公司鸡毛鸭血,她自己得负责。”
“哎!别理人家闲事了,我看她就快回来了!”
“她这次还不错,会主动跟导演道歉,以前哪,她的倔强脾气真气得死人!”
“别说了,开始工作吧!”
心妍吸一口气,轻轻的推门而入。
她装作若无其事,她必须这个样子才可以维持自己的自尊。
于是开始试戏,一次就OK,跟着就录影。一段段的录下来,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了!
导演下令收工的,心妍才惊觉已十点半了。她竟连晚饭都忘了吃!
也许——她还记挂着刚才思宇说的消夜,会吗?她迅速的抹掉脸上的油彩,换好衣服,背起大帆布袋就往外冲。
她又恢复了以前独来独往的样子。
当然,也不可能有汽车等在那儿,就算有,她也不会上去,她——心意已决。
回到她自己的小窝,她决定冲完凉就睡觉,肚子完全不饿,停一顿不吃也没关系。
可能工作得辛苦有关,她倒床就睡了,甚至没想过思宇和思宇的事。
这一觉睡得空前的好,没有梦也没有泪。她醒的时候已日上三竿了!
赶快跳起来,她怎么没按闹钟?是早班戏?不,不,是中班,时间还早!
她第一次表现得这么紧张,这么重视!
起身、梳洗。吃早点,走出客厅时,她看见思宇坐在沙发上!
“你——”她下意识的皱眉。
“我刚拍完戏。”他看起来是疲倦的:“我从片场赶来,我们——可以一起吃早点?”
“我已经吃过了!”她冷淡的摇摇头:“中午有通告,我就回电视台。”
“心妍,我——”他欲言又止。
“不必说什么,一切我都了解。”她打断他。
“是我错,”他是诚意诚心的,但哪一次他又不诚心过?“我每次都忍不住——我定力不够”
“我说过别再提,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心妍强硬的:“前些日子,我只做你的钟点工人。”
“心妍,快别这么说,我真想杀了自己。”他是满脸悔意,但这有什么用呢?一次又一次。
“我真的要拍戏,要回电视台”她说。
不恨也不怨的样子,令思宇真的想死。
心妍是不是哀莫大于心死?
“你——还肯回我那儿?”他问。
“我这钟点女佣辞工了!”她淡淡的笑。
“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他凝望着她,眼中深切的悔意和痛苦令她仍然要不了;
但她强迫自己不激动,不心软,她不能一又一次的放纵了他。
“我又没有怪过你,只不过我辞工,”她笑:“你可以另请一个,或许更适合你的。”
“我该死,心妍,你不肯跟我回去,我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他痛苦的。
“那是你的事,”心妍绝不动摇:“既然一夜没睡,你快回家休息吧!”
“但是一一你呢?”他沙哑着嗓子。
“我是我,你是你,不要混为一谈,”她强迫自己理智.冷静?“与其日子过得大家不痛快,分开是最好的哩。”
“我——不,我很快乐,每想到回家时能见到你我就快乐,真的,请相信我,心妍,原谅我最后一次,我一定痛改前非。”
“这不是原谅与否的问题,”她摇头:“留在你家,我很不快乐,如此而已!”
“心妍——”他垂下头。
“我不想令自己继续不快乐,人总是自私的,你说我这么做有错吗?”她反问。
“你没错,是我错。”他垂头说。
“回去吧!我已想得好清楚,以后我只重视事业,其他的免谈。”她说。
“但是我们——”他说不下去,声音哽住了
“你信不信缘分?”她问:“我不怪你或任何人,我相信我们是没缘分。”
“不——无论如何我不放弃,我等你!”他沉声说。
他的个性,他能等吗?
思宇仍然每天回片场拍戏,每次倒是准时报到,从设再迟过。
但是,他的态度很特别,虽然还是有讲有笑,但是夸张了很多,动作大了很多。
有时会在大笑之后突然沉默,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很特别。
费婷何等精明,她早把一切看在眼里了。
今日拍了一阵,导演不满意,说要略改剧本,于是大家坐着休息,等着再开拍。
思宇跟大伙儿笑闹一阵之后,坐在一边看报。
费婷慢慢走过来。
自从上次心妍误会过她之后,她很少再跟思宇单独讲话或开玩笑。
她做得很有分寸,这时候有谣言对大家都不好。
“思宇,聊聊好吗?”她望着他。
他无可无不可的指指旁边的椅子。
“有点闷闷不乐?”她说。
“谁说的?我好得很,”他好夸张:“情绪高昂,从来没试过这么好。”
“心妍怎么没再来?”她问。
“她的片集开拍了。”他说,顺手指指报纸。
费婷瞄了报纸一眼,果然看见心妍的名字,记者说导演赞心妍演技进步。
“而且我也不想她再来。”思宇又加上一句。
费婷笑了笑,说:“或者是她自己不想再来?”
“随便你怎么说,总是一句话。”他耸耸肩。
费婷做一个属于她的特有萧洒表情。
“有些不妥吗?”她关心的问。
思宇皱皱眉,好半天才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