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呢?当明星?”她天真的。
“哪能有这么好的事?”他苦笑:“我到一间酒店当门僮,专替人开车门,后来又替酒店客人搬行李,可以多一点点小费,后来又转做店员,又做过酒吧调酒师,还做过推销员,最后,才考进演员训练班。”
“你真有那么多经历?”她问。
“也好,对我演戏生涯有帮助!”他笑了:”什么酸甜苦辣都试过的。”
“你的母亲现在还做事吗?”她悄声问。
“当然不做,”他傲然说:“她已苦了大半辈子,我能赚钱养她,还做什么事?”
“房子也是你买给她的?”她再问。
她心中已开始尊敬那个冷淡的中年妇人,一个母亲独力捱大三个孩子,这太不容易了。
“是,以后有钱会买更好的。”他说。
“你弟妹都不小了,他们在做什么?”她问。
“没做事。”他笑:”何思宇的弟妹出去做个女工或小职员,像话吗?他们都没念好书,我让他们留在家里,中学毕业是不行的,弟弟刚服完兵役回来,迟些时候我会让他做点小生意。妹妹嘛,总要出嫁。”
她觉得这有点不妥,却不知该怎么说。
“我们——下山吧!”她吸一口气。
“好。”他握任地的手。
整个下山的过程他们都握着手沉默不语,仿佛他们之间的心灵已接近不少。
“我没想到以前——你们是这样的。”她轻声说。
“凭现在的何思宇,谁看得出呢?”他自嘲的笑:“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可是我自己心中是牢牢记住的,儿的的穷困,是现在激励我的力量。”
“你——很了不起。”她由衷的说:“可是从外表看,是不会知道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做人不能忘本。”他说。
“你没有忘本,你还孝顺,难怪伯母以你为傲。”她说。
“我只要她快乐,她是个好母亲。”他眼圈儿有点红。
她不敢再说下去,她怕太激动的场面。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祖屋?”她问。
“我想让你真正了解我。”他诚恳的。
“以前——带人来过吗?”她想了一想才问。
“没有。”他肯定的摇头。“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费婷一一也不曾来。”
“为什么不带她来?”她好奇的。
“她不是你,带她来她也不会了解,”他叹一口气:”她出身好家庭,而且——她想做皇后。”
心妍和思宇很自然的更接近了。
思宇带她去山上的小茅屋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他对她坦诚,她对他开始有信心。
他们开始在人前人后也不避嫌疑了,两人一起拍电影,进出电视台,记者碰到,他们也不在乎。甚至有人在报纸上写了一小段他们的花边新闻,心妍也没出声。
她一直是有自己见解的女孩,她不在乎公开和思宇之间的感情,因为自那次三峡行之后,她已认定了他,思宇,就是这个男孩子,无论如何,她这一辈子是不变的了。
同事之间有时也拿他们开玩笑,思宇是一贯的吊儿郎当,不承认也不否认。心妍却只是微笑,什么也不说。
其实微笑已告诉我们好多东西,是不是?
电影拍得很顺利,不过一如预料,她占戏不太多,目前的戏是男明星的天下。
好在,她又接到一部电视剧。这次虽然不是唯一的女主角,也总算主角之一。这不能怪别人,她知道上次独担大旗时做得不好,她没有理由再独当一面的做女主角。只要是主角,她也就满意了。
电影那儿今天没戏,她去参加电视剧的开镜礼。如果以后都“能么电影电视两边拍,那该是多好的事?
开镜礼只用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比她预料的早,接着拍戏又没轮到她,她只好回家。
她并不想那么早回家,关上房间躲在四堵墙里的滋味不好受,几乎除了睡觉没第二件事可做了。
或者——她带点食物去探思宇的班?
想到这里她好兴奋,立即转道去菜场,看了半天才买了只鸡。
她实在是不会做什么菜,老工一点吧,煮个鸡汤,像房东太太一样的加些中药,大概就很补了吧?
忙了一个半小时,鸡汤终于在房东太太的帮忙下弄好,又借了保暖壶,兴高采烈的就赶去片场。
她知道今天拍厂景,所有人都留在片厂。门口警卫当然认得她是主角,没有阻拦她。
在厂房外面,她已经听到思宇的笑声,笑得很夸张、很狂妄、很自得。她奇怪的想,他从未在她面前这么笑过,难道他在拍戏?
不,那么多人也在起哄似的,一定不是拍戏。一脚踏进厂房,就看见思子坐在布景沙发上,很亲热、很放肆的拥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心妍眼也直了,肌肉也僵了,只会呆呆的站在那儿望着思宇和那女人。思宇正盯着怀中的女人,根本没注意进来的心妍,直到有个机警的职员大叫心妍的名字。
“唏!心妍,你来了?今天好像没有你的戏哦?”那人说。
思宇呆怔一下,这才看见心妍,这才收敛了脑上那放肆的笑容,放开那女人站起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电视台开镜礼吗?”他有点讪讪然,却不是朝她走过来。
心妍也不掩饰自己苍白难看的脑色,人多又怎样?她是在生气,思宇——怎能那样?
她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听见后面那艳妆女人问:
“她是谁?怎么回事?”
“是何思宇的女朋友庄心妍。”有人笑,是那种隔岸观火的语气。
“是吗?”那女人冷笑:“思宇有女朋友吗?”
心妍气得头顶几乎都会冒烟,加快了脚步往外冲,思宇却跑着上前拦住了她。
“心妍——”他双手如铁钳般的抓住了她的双臂:“不要这样,我们只是在开玩笑。”
“你继续开玩笑吧!”心妍根本不看他。
“你真生气?她只不过找回来客串一场戏的歌星。”思宇明知自己错,也拼命的要解释:“大家开开玩笑,根本——逢场作戏的。”
“放开我。”她挣扎一下:“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关?我要回家。”
“心妍,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请你放开我,”她强硬的,她的脸色一点也没好转,说:“我不理你做的任何事。”
.他看见她手上提的暖水壶,知道她是替他送汤来,心中的歉疚更大了。
“不,你当然能理,你骂我好了,但是你不要走。”他请求,低声下气的。
“放手,”她再挣扎一下,暖水壶跌到地上,顿时碎裂了,鸡汤也流了一地:“你一一你——”
她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眼圈红了,却倔强的不让泪水滴下来。
“心妍,”他再一次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并把她拖到怀里:“不要这么任性,这次算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也不行吗?我已经解释了那么多。”
她用力挣扎,可是脱不出他强而有力的怀抱,她能感觉到他的严肃、认真,但她不看他,她不要受他感动,这种事她若妥协了第一次,第二次、三次,无数次就接着来了,她的倔强也不由她妥协。
“放开我,我不跟你开玩笑!”她苍白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红晕。在公众场所这么拥着她算什么呢?她再尽力挣脱他:“是男人的就放开我。”
“我是男人,我不放开你,”他也有和她相同的倔强、顽固:
“你不答应留下,我决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