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季展自坐位起身,向厨子客气地说,「师傅,你太多礼了!我们绝非故意找事,只不过,不论菜色好吃与否,我们都得让您亲自出来一趟。您的厨艺的确十分高明,不愧是待过御膳房的名厨啊!」
「公子,您客气了!」厨子见到何季展彬彬有礼的态度,不禁松了口气。
何季展将今天此行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师傅你请坐,晚辈们有些宫廷内的事想请教你!」
厨子在他的邀请下入席,店小二连忙又沏上一壶茶。
在简单的说明後,临湖居的曾根师傅,终於知晓何季展等人的问题。
「何公子,老夫如果没记错,宫廷御厨当中确实没有李善仁这个人。」
「曾师傅,您不是说笑吧!我爹的确是叫李善仁,是宫中的前任御厨。」
自宫廷御厨退下的厨子,却说没听过爹的名字,难道爹是骗她的不成?
「甜儿,你先别慌,我们再问问曾师傅。」何季展柔声说道。
她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哽咽地问:「曾师傅,那你有没有听过『张月华』这个名字,那是我娘的闺名。」
曾根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印象,「很抱歉,我真的没有印象。」
「这、这怎麽会呢?季展哥哥。」甜儿一急,两行泪水就沿著脸庞直下。
「甜儿姊姊,你不要哭嘛。」小皿挽著她的手臂安慰。看见她流泪,他也不禁想跟著一起哭。
「没道理啊!」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何季展不放弃地仔细猜想各种可能,突然灵光一现,脱口问道:「曾师傅,那请问你有没有在宫中见过跟她相似的人?」名字可能会改,但模样总有部分相似吧!
「让我想想……」曾根看她流泪,一时也有些不忍,努力地回想,「是吗……又好像不是!可是……又有些像……」
何季展看著他的反应,知道他定是想起了些什麽。
「曾师傅,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只见曾根不很确定地回答,「好像真有这麽一个人,但是我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曾师傅,拜托你了!」甜儿急忙哀声求道。
不过,那个记忆似乎仅是模糊地存在他的脑里,曾根始终无法确切说出对方究竟是谁。
最後,虽然无法自曾根口中得知甜儿爹娘的下落,不过至少可以确定她爹一定与宫中御厨有关。
而且曾根还给了他们一些担任过御厨的名单,所以此行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给了他们未来查探的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何仲展遵守跟小皿的约定,每天清晨便会来到流苑教他武功,而何季展则带著甜儿持续在京城各酒楼、饭馆打探她爹娘的下落。
这天,两人来到城东赖图的酒馆。这家悦来酒馆的主人,也就是赖图三十岁的儿子赖东,相当和善地招呼著他们。
「你们先请坐!我爹他啊,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赖东叫店小二端上香茗以及数碟茶点,放在甜儿两人面前。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赖图才缓缓步出位於酒馆後方的房间。待赖东向他说明甜儿两人来意,他便神情愉悦地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
「赖师傅,听说你先前曾担任宫中御厨是吗?」甜儿率先问道。
赖图听见她提起「御厨」两字,脸上浮出怀念的神情。
「是啊!我打从三十岁入宫,在御膳房足足担任了三十年的御厨呢。」
「那麽,请问你认不认识『李善仁』这个人?」
「李善仁……我不认识。」赖图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後,摇头说不认识。
「赖师傅,麻烦你再仔细想想。」何季展替她再次问道。
赖图歪著脑袋用力回想,满是皱纹的睑都挤成了一团,依旧无法记起。
「唉!李姑娘,这不是我说想,就可以想得起来的呀。你知道宫中的御厨有几人吗?光属於『王、后、夫人、世子』专用的最少就有千人,更不用说宫中其他膳房了。各式各类御厨加起来,起码有两、三千人,所以你说,我要怎麽全部认识?」
「不会吧?」初次听见这数目的两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宫中御厨的人数,实在远远超过他们所想像。
「拿我来说好了!我在宫中是隶属『大官物料库』的御厨,专门预备膳食荐馐之物,辨识食材出处以及原料选择。在我下头还有将近一千多人,认识的人著实有限呐!那个李善仁,你知不知道他在宫中御膳房担任什麽职务?」
「他是我爹,在我还没出生前是王宫的御厨,可是我并不知道他在宫中是担任什麽职务,不过他的厨艺页的非常好!」
「这样啊,那麽他或许是『太官署』那边的人。太官署的御厨主掌膳馐割烹之事,不论食材料理方法或是调理技巧,都需要十分精通。工作的地点和我不同,我想我大概帮不了你什麽忙。」
甜儿听了,期待又一次落空,再度珠泪盈眶。何季展握住她的手,要她不要失望,毕竟他们还没访问过的人还有许多,相信迟早可以问出线索的。
待他送甜儿回到流苑,并且一起用过晚膳,回到家中已是三更天了。忙了将近两个月得到的却仅是模棱两可的消息,连一直以来都处於安慰角色的何季展,也不由得泄气起来。看来事情并不如想像中这麽顺利,眼见手上那份名单已经到了尽头,接下来该采取何种行动呢?总不能在京城各处张贴寻人启事,然後敲打铜锣四处寻人吧?
想著,他拖著沉重步伐穿过庭院准备回房,不料一阵脚步声从他背後传了过来,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他二哥。
「小季!这麽晚了还不睡?」何仲展有些衣衫不整,步履蹒跚地朝他走来。
何季展一见到他那副样子,便知道他又同人上酒楼饮酒作乐。
「二哥,你喝醉了。」
「什麽!我醉?你张大眼睛瞧瞧你二哥的样子,我像是喝醉的人吗?」何仲展往前逼进一步,将脸凑到他眼前。
何季展闻到二哥身上扑鼻而来的酒味,知道大事不妙。每当二哥醉酒,非找人比武过招不可,通常他都是在外头打完架才回来,今晚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过足武瘾的感觉。
「嘿!二哥,我明儿有事,先进房间睡了。」他装出笑睑,企图伸手开门进去。岂料何仲展一个擒拿手,瞬间抓住他的手腕,阻扰他走进房间。
说时迟那时快,何季展在他的手指尚未抓紧时,手腕一翻,脱离攻击范围。
「好啊,你这小子!」河仲展不因一招无效而放弃攻击,反而眸子一亮,加速进攻。
在两人一来一往之下,转眼就过了十招。何仲展愈战愈勇,乾脆双手并用,轮番而动。何季展则配合他的攻势,手腕翻转如花,每每险中脱困。
这麽一来,何仲展兴致大发,拿准时机,捏了招鹤嘴锄向何季展啄去。何季展眼见一股劲风迎面袭来,知是躲不过了,只得一个翻身,双脚钩上屋梁,扭腰上了屋顶。
何仲展一击奏效,逼得何季展上了屋顶,也跟著一个飞身,轻飘上屋顶。何季展发现二哥双眼精芒大露,知道他的酒是醒了,兴致却也被勾起了。以现下他的武功,虽不至於惨败,不过要分出胜负,却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看样子又要打到天亮了。
「唉!」何季展不由得轻声一叹,放弃睡觉的打算,飘身朝二哥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