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古意映脸上不是自信满满就是杀气腾腾,这窘样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多有趣的模样,若不是手边没有带相机,他真该把这经典的表情记录下来。
「卑劣,哪有人这样趁机揩油的?」她伸手偷偷拧了他一把,「快说啦!」
见她又要发火了,他只好笑着回答,「方才接我们回来的善心老翁是她的父亲,她说她叫芙蕾德丽克,很欢迎我们到她家来—还问我们两个是不是来度蜜月的。」
闻言,她瞠目结舌,「当然不是 她哪只眼睛看我们像是夫妻?」拜托!
她竟然极力撇清,这让鲁觉民感到小小的受伤。
「放心,我已经跟她说我们不是夫妻,出门带女人行情都会下跌,更何况是带老婆。」他没好气的说。
「啧,你们这些男人真是……」她不屑的睨他一眼。
见鲁觉民听得懂义大利文,热情的芙蕾德丽克对着他劈头就说了一堆话,好象要把累积了一、二十年的心情一次诉尽似的。
「拜托,同性异性真的差那么多吗?」古意映小小的吃味,忍不住嘀咕起来。
原来方才那位老翁年轻时也是酿酒师,退休后自己经营酒庄,用自己种植的葡萄酿造独属于自己的味道,这淳朴的山城偶尔会有观光客到来,所以对于迷路的观光客他们也是司空见惯。
在鲁觉民诚恳的请求下,老翁答应让他们暂且在这儿住宿几天,转头吩咐女儿一声,他就出门了。
「真的吗?我们终于有床可以睡了。」走进这遗世独立的房子,古意映感动得几乎要跪下来膜拜上天,一个晚上的露宿街头就足以让她深深体认到床的重要性。
「感谢上天,我终于可以不必再被你当作床了。」才一晚上,他就手臂酸疼。
昨晚一开始明明说好背对背睡,可是恐惧在黑暗中突然被放大,怕冷又怕荒郊野外的古意映没多久就讨饶了,可怜兮兮的哀求鲁觉民借她一只手牵握着好安心。
谁知……握着握着,她迷迷糊糊的连人带头挨了过去,把他当成枕头当成床,放肆的睡了一晚,结果却苦了他。
可这也不是她存心的呀!
「欸,鲁觉民,你给我闭嘴,我哪有把你当床?」古意映羞赧得涨红了脸。
这男人讲话非得这么暧昧吗?幸亏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懂中文,要不然这话传出去了,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对,没有当床,只是把头呀身体全部压在我身上而已。」女人的馨香整晚在他鼻尖撂实,这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没崩溃,她晓得吗?
「闭嘴啦!」她失控的伸出手死命的压住那张讨厌的嘴巴,两颊涨得通红。
意识到她的举动惹来关切,古意映连忙缩回手,傻里傻气的望着一脸困惑的芙蕾德丽克。
「你给我记住,鲁觉民。」她撂下警告。
在芙蕾德丽克的带领下,三人往阁楼最里端走去,推开房门,「啊——怎只有一张床?」古意映大叫。
「别嫌弃了,这是他们家唯一的客房。」
「可是……」
「大小姐,你以为你在度假啊?我无所谓,反正比睡在大树下好。」
兴许是看见古意映的表情,芙蕾德丽克又说话了,只是她明亮深邃的眼眸紧紧锁在鲁觉民身上,说好客又显得太过,鲁觉民叽哩咕噜不知回了什么,一旁的古意映总觉得不对劲。
「欸,我怎觉得她眼睛在发光?」这种光芒好象是看见猎物时发出的讯息,难不成这个热情的芙蕾德丽克把鲁觉民当成……
明明是对着芙蕾德丽克笑,「你马上给我闭嘴!」鲁觉民夹带在笑容里的警告则是给古意映的。
他一把揽过古意映的肩头,强行压着她的脑袋,「乖,赶快跟人家说谢谢。」露出很假的笑容。
古意映的脑袋被迫点了好几回,等到芙蕾德丽克离开,她马上追问,「她跟你说了什么?你又回答她什么?要不然她的眼光怎么……」
「没事,你快去洗澡,一身的黄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刚从沙堆里爬出来。」他摆明不想回答。
「你还不是一样!哼——」她打从心里怀疑起方才的对话内容。
打发了她,鲁觉民这才拉过椅子瘫坐其上。
他再怎么笨,也绝对不会告诉古意映他对芙蕾德丽克说他们是兄妹,不需要多馀的房间,只要能有一张床睡觉就好。
他再怎么笨,也不会回答她关于芙蕾德丽克眼光里的含意。
他再怎么笨,不该做的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义大利的女人热情又浪漫,像他这样的异乡游客,一场美丽的艳遇的确是颇受欢迎,但他可不希望在这儿留下什么,原则,他是有的。
芙蕾德丽克的主动他懂,不过他能躲就躲,暂住而已,别搞出风波。
对于女人,他自有一番准则在心头。
第九章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原本困顿的思绪在晚餐时获得解答——这个叫芙蕾德丽克的女人喜欢鲁觉民。
白天,扣除补眠的时间,有泰半的时间里,芙蕾德丽克都拉着鲁觉民说个没完,聊工作、聊家人、聊国际观……
被冷落的古意映只好呆坐在一旁,不是滋味的陪笑。
「什么跟什么嘛!老外懂什么一中一台?」
嫉妒!嫉妒!古意映一肚子的嫉妒,心里越来越酸了。
晚餐上,这两个人又旁若无人似的一来一往的对话,芙蕾德丽克殷勤的为鲁觉民布菜,听着他说的话嫣然娇笑,并为他民的一举一动深深着迷,这么明显的爱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欸,她该不会是爱上你了吧?」古意映嘴里塞着食物,低调的说。
「啥?你少胡说八道。」鲁觉民把最灿烂的笑容献给芙蕾德丽克,却把最不浪漫的言语留给古意映。
「我胡说?我看如果我现在跟芙蕾德丽克的父亲同时消失,不消两秒钟,她马上会扑过来。」
「古意映——」鲁觉民赏她一眼不悦的眼神。
浑然不觉两人的斗嘴,芙蕾德丽克靠在父亲耳边说了几句话,遂起身进屋去。
「她干么?」
「重头戏,好东西要出现了。」鲁觉民简单的说。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眸子紧盯着他。
「酒。」他这一整天等的就是这一刻。
来到酒庄,就该品尝庄主私酿的酒,这也是他一听到老翁是酒庄主人后恳请收留的原因。
「你不是不喝酒的?」
怪了,这家伙在台湾的时候,要他喝一杯酒仿佛像要他一条命似的,也不过是搭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来到义大利,怎么他像是转性了似的,竟然开始期待喝酒。
「我不是不喝,只是看场合喝。」
「怪人!我看,你这根本是大解放。」古意映觉得不满。
当下联想,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叫芙蕾德丽克的女人吧?
一边吃着盘里的食物,一边偷偷打量身旁的鲁觉民,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心头儿泛酸,才一下子,连胃口都给打坏了。
芙蕾德丽克拿出私酿的酒,一边开瓶一边对鲁觉民说:「我父亲是酿酒师,说起酿酒,他可是有一肚子的原则与经验,这支酒是他的得意之作,用他钻研多年的酿造手法粹炼而得的好酒,这附近许多酒庄来讨教,他都不肯透露。」
「芙蕾德丽克,别说了。」老翁不习惯被这么夸赞着。
「既然是钻研多年的手法,相信一定有其独特的地方,方法也自然不是口头提说就可以让人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