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映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是支持鲁觉民的建议?
「你这样跟俊庭哥说就是了,我困了,晚安。」
不等陈珊珊回应,她已经挂上电话,然后又是瞪着一双大眼毫无睡意。
开始有点不了解鲁觉民这个人……
他们在穆拉诺岛上待了一整天,鲁觉民忙着和工厂里的玻璃制工交换意见,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把他心目中适当的玻璃瓶身制作出来,她就在一旁看着他的投入与专注。
她发现他的要求十分严格,好几次明明已经是臻至完美的成品,他却还是摇摇头,不只他沮丧,就连玻璃工都快要崩溃发火。
几百度的高温隔绝了微凉的季节,他的衣服被汗湿,见他如此严格的挑选骆寰新酒的包装,几度她都无法说服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在台湾私下与其它同业高层见面的鲁觉民。
「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古意映完全不懂。
重复的制作、重复的失败,重复的再尝试……
好不容易历经了数个小时,在玻璃工人放弃的前一刻,一支让鲁觉民满意的玻璃瓶身终于出炉。
只见满头大汗的鲁觉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露出欣慰又感动的笑容。
「哈哈,终于成功了,终于成功了!」他感激的仰天诉说。
不知怎的,她看见那时候开怀大笑的他,心里竟然悸动不已,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冲上前去拥抱他。
「热昏没?」他像是突然想起了她似的别过脸问。
古意映坚定的摇摇头,还是充满着不服输的执念。
「过来。」他伸手招她上前。
「做什么?」
鲁觉民望着她被蒸烤得通红的脸庞,情不自禁的探出手碰触她的脸,「想要什么?」
「啥?」她不懂他的意思,只感觉脸上的温度和他手心的温度一样炽热。
灵光一闪,倏地,鲁觉民重新爬起身,对着一旁的玻璃制工说了几句,对方把工具交给他后就离开了。
鲁觉民手握着长柄,动作堪称熟稔的烧着玻璃坯,就在古意映充满疑问的目光下,他吹了一只玻璃,原本平凡的玻璃坯霎时衍生出无数的湛蓝线条,美丽得就像雅得里亚海。
反复的加温、再反复的修正,他拿着工具俐落的在高温的玻璃上裁剪塑型,在他手里,这些玻璃显得听话又温驯,三两下,一只美丽的花瓶就诞生了。
「是湛蓝,美丽的湛蓝……」古意映呢喃。
「送给你。」鲁觉民说。
「啊?真的吗?」充满迷蒙的目光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喜。
玻璃工人协助他取下了玻璃,静待冷却。
古意映迫不及待的靠上前去,像个孩子似的欣喜的望着属于她的花瓶。
那一抹湛蓝像是抹在她心头上般舒畅,她几度望得出神。
忽地,她竟然着魔的伸出手指想要碰触她的礼物。
「小心烫——」
鲁觉民的警告来不及阻止,她细白的指尖已被这高温狠狠灼了一口。
她猛然缩回手。
「该死!有没有怎么样?」他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她面前,执起她手指往嘴里一含。
那瞬间很疼,可是这一刻,有一股陌生的温暖漫上了她的胸日。
她不敢挣扎,任他这么对自己,感觉眼前的鲁觉民既陌生又熟悉。
她望着他,不知道谁拿了冰块敷在她手上,不知道谁拉着她的手浸泡在冷水里,不知道……
「你这傻瓜!」一阵混乱中,鲁觉民气急败坏的骂了她,却又把她的手握得好紧。
脑袋瓜里昏昏沉沉的,怎么回来的,她一点头绪也没有,只知道有一只手紧紧的牵握着她,有一个肩膀让她紧紧的扶靠着,那不是别人,是鲁觉民。
第八章
翌日,她还沉沉的睡着,英兰采斯卡脚步急促的闯进了她的房间,一把将她从温暖的被窝拉起,浑然无视于她的疲累。
「快起来,快起来,鲁觉民要走了,古意映,你快起来!」一急,芙兰采斯卡的中文就有些腔调。
不过效果非凡,像是一记响雷,彻底打醒了睡眼惺忪的古意映。
「谁!他要走?该死,他为什么要走?」
「不知道,不过已经在柜台办理退房了。」
顾不得许多,古意映跳下床来,连梳洗都没有就这么仓皇夺门而出,身上的睡衣是皱巴巴的无尾熊图案,可是她真的连洗脸的时间都没有,趿着鞋子风驰电掣的往楼下急速奔去,就怕晚了,人也走了。
在寂静的大厅,她看见了熟悉身影,古意映想也不想的扑上前去抓住他的手,「可恶,你竟然想偷偷落跑?你要去哪里?」
鲁觉民看了她一眼,这恰恰是一个人最不设防的模样,他露出温柔的笑容,「Badia di Morrona。」
「你竟然没有跟我说一声就想独自前往?鲁觉民,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称心如意吗?」容易激动的性子显然已经苏醒。
他没有搭腔,伸出手整了整她稍嫌凌乱的头发,继而看看手表。
「你说话呀——是不是心虚,所以不吭声?」
鲁觉民放下手,又对她露出一抹微笑,「半个小时后出发。」说完,他离开大厅,走向香多涅的餐厅。
古意映怔楞的站在原地,老半天回不了神。
一旁的芙兰采斯卡连忙推搡她的肩膀,「还发呆,半个小时!你只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倏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她拎着睡衣裙摆,忙不迭的转身就跑,不只一次在心里呐喊,好险!好险没让他跑了。
来不及慢慢收拾,她把东西一古脑儿的扫进行李箱,不消片刻,她拖着行李咚咚咚的下楼,生怕鲁觉民会突然消失不见。
「喏,佩鲁贾太太帮你准备的早餐。」
她感到温暖,从鲁觉民手中接过早餐的刹那。
又再一次并肩走在威尼斯的路上,两人拉着行李。
「待会到古罗马广场,我已经安排了车子。」
她似是责难的睐他一眼,没吭声。
还是很介意,万一芙兰采斯卡没有喊她起床,这家伙是不是就这样默默的走了?然后又不知道去干些什么勾当!
截至目前,她仍不确定眼前的鲁觉民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立场,到底他是骆寰的人?还是处心积虑来骆寰里应外合的内贼?
别以为昨天在穆拉诺发生的一切,可以轻易消抹他在她心里留下的诸多疑问,基本上,他还是处于留校察看的状况。
古意映的情绪永远是外放的表现,鲁觉民不用多费心思猜想,光是简单的一记目光,就可以明白。
他睇了她一眼,「说吧,大小姐,你又有啥不满?」
「如果我没及时拉住你,你是不是就这样闪人了?」
「好问题,但是事实上,你拉住我了,而且还是穿著睡衣。」他不忘提醒她方才狼狈的窘样。
「那是因为芙兰采斯卡叫我起床!」
「怪了,平常一大早就处于戒备状态的你今天竟然睡迟了!」鲁觉民兀自摩挲着下颚思索起来,一脸认真。
呵,要真没看穿他隐藏在认真底下的揶揄,那么古意映大概也不是古意映了。
「昨天在穆拉诺几乎要蒸熟了,多睡一下不行吗?」她振振有词的说。
「所以别勉强,接下来的几天不会比穆拉诺好到哪里去,你现在回香多涅还来得及。」
「鲁觉民,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话我就会信你吗?」想叫她打道回府,门儿都没有。
「看来我是信用破产了。」
「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