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无言的蔺言,讷然地瞧著眼前这个一脸不好意思,脑袋里可能还不能装下太多东西的男人。
为何这种人能当上一扇门的总捕头?那些当差的是眼都瞎了不成?
左刚恐惧地看了看四下,「蔺姑娘,你不觉得这麽大一间宅子,你只点一盏灯太暗了些吗?,」干啥那麽节省呢?反正都是花东翁的钱,她就不能多点几盏灯吗?
「不觉得。」她随口应著,一手抚著额,直在心底盘算,今晚她该采取什麽手段打发这个怕黑的男人才好。
「你习惯躲在黑暗里?」他随口问问,没想到当下她的脸色说变就变。
不意被踩中痛处的她撇过芳颊,「与你无关。」
「这里实在是太暗了,我可不可以再多点几盏——」左刚的话尚未说完,蔺言已抬起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连点他数大穴。
她站起身,「你话太多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遭她连点数穴的左刚,却在下一刻,涨红了脸使劲一运气後,登时解了她点的所有穴门。
「硬气功?」蔺言愕然了一会,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这是咱们家那个盟主邻居教我的。」他心情很好地向她说明,还不忘褒褒自己,「我的天资不错哟,光只是看一回我就习会这招了。」
「是吗?」蔺言自右手绑著红腕带的腕间抽出两根银针。
被她下过药,身子还不太听使唤的他,有些害怕地瞧著在灯下闪闪发光的银针。
「蔺姑娘,你……拿著那玩意做什麽?」
「让你闭嘴。」她简单地说完,即一针刺向他的睡穴,另一针则刺向百汇穴,让他闭上眼直接倒在地上。
天资高?还不是照样得给她乖乖躺下。
大功告成的蔺言拍拍两掌,在总算是摆平了老是扰她清眠的左刚後,她顺手扔了件凉被盖在左刚身上,并将油灯置在他身旁的地上,随後她走回寝房,安稳地躺在床上,打算好好地享受个宁静且不会又再灯火通明的夜晚。
可她却怎麽也睡不著。
你习惯躲在黑暗里?
是啊,她是习惯如此。
自小到大,她的生活环境与她的身分,逼得她不得不承认,黑暗,才是最安全的保护,唯有躲在黑暗里,别人才能看不清她,而她也看不清自己,可她也知道,黑暗亦是最危险的时刻。
为免在深夜中遭人暗算,长年下来,她总是不敢熟睡,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警醒,尤其是在有月光的日子里,若是没找著能令她觉得心安的地点,她通常就是一夜无眠到天明。
自窗棂悄悄泄进的月光,一格一格地映在她的身上。她打开窗,窗外的月儿,以柔媚似水的眼波与她对饮,可她,却怎麽也无法以坦然的目光回敬,彷佛只要抬首一望,那似要看穿她的光芒,就会将她身上那抹已黑的灵魂照穿现形,在月光下映照出从前那个她抹灭不掉的自己。
伸手关上窗阻绝月光後,她逼自己闭上眼,试图遗忘记忆中那一双憎恨她的眸子,可它们,却固执地停栖在她的脑海里,怎麽,都挥之不去。
☆☆☆
若是蔺言以为那样即可摆平左刚的话,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打小活到现在,蔺言发誓,她这辈子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比他更黏人,因他简直就跟麦芽糖没两样。
以往她是往外跑他就到处追,现下他是成天在她的地字十号房里跟上跟下,她做什麽他就跟著过来凑热闹,叫他滚回他的房里,他就是摇头不肯,就算是她多扇他几记耳光或是多踹他几脚,他也照旧咧大了笑脸,继续跟在她的後头团团转。
金盆洗手这麽多年後,蔺言深深觉得,她应当把那个金盆给抢回来,等她除掉了这缠人的男人後,再来洗手也不嫌太迟。
整整在药房里撮药制药了一整天,整个人累得提不起劲的蔺言,两手拉开被她拿来充当药房的客房房门,就又有一张笑得比阳光还要耀眼灿烂的笑脸摆在她的面前,她不禁一手抚著额。
缠人缠得要命……看样子,早上他刚醒来时的那一脚,她踹得不够用力。
「滚回去。」她边说边快步走过他的身边,「我有事要办。」
「我可以帮你。」不顾邢净的哀号也不回一扇门,成天赖在地字十号房的左刚,心情很好地跟在她的後头跑。
走在前头的蔺言忽地止住了脚步,害得後头的左刚险些就撞上她。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後,突然对他点头,m好,你来帮。」
左刚两眼一亮,「我真的可以效劳?」
「过来。」她朝他扬手,一路领著他走至後头的墙边,再一手按在墙面上,
「这墙,你打不打得穿?」
「当然能!」
「蔺姑娘,左捕头。」手捧著晚膳却在屋里找不到人,找人找到後头的丹心,走至他们的身後不解地看著他俩,「你们在做什麽?」
「你肯定?」没有理会後头的丹心,蔺言只是刻意用很怀疑的目光扫向左刚。
不愿被她看轻,更想藉此证明自己的能耐,左刚扬起一拳,二话不说地就狠狠替她家的墙面开了个大洞。
「瞧,这不就打穿了?」他邀功似地拍拍两掌。
她满意地颔首,「多谢。」
「东翁……」目睹一切的丹心可笑不出来,「东翁家的墙……」完了,这下她是要怎麽去跟东翁解释?
「丹心。」蔺言朝她扬手交代,「差人来这筑一道门,尽快。」
「是·--…」面色苍白如纸的丹心,只是摇头再摇头地捧著晚膳进屋搁著後,再走出地字十号房准备头痛。
出手打穿东翁家的墙後,左刚晚了一步才想到自己还没问她为何要这麽做。
「蔺姑娘,你在这筑道门要做什麽?」难道是她嫌她的房风水不够好?
正在检查墙上大洞够不够宽的她,简单地应著。
「开门看诊。」既然她身无分文,无法在外头租间铺子或是买间房,那她也只有善用祖先所给的恩情了。
「看诊?你要替人看病了?」打她住进来到现在,她不是成天往山上跑采药,就是窝在药房里撮药,他还以为她会永远赖著东翁不做生意呢。
「我要义诊。」老早就想这麽做的她,在今日清点完药材,觉得已准备得差不多後,这才准备实现一直以来她所想要完成的愿望。
「义诊?」左刚顿了顿,讶异地拉大了嗓门,「难道你不收钱?」
她懒懒瞥他一眼,「分文不取。」又是废话,这男人除了怕黑外,他的另一个毛病就是天生废话也特多。
听完了她的话,左刚心头登时勾勒出一幅幻想的美好远景……悬壶济世,分文不取,在这种世道下,打哪再去找第二个像她这种好姑娘啊?
「天快黑了,你快滚。」没空管他在想什麽想得出神还外加流口水,蔺言冷淡地开口送客,一点也不想今晚又让他窝在这不走。
偏偏左刚却对她摇首,「我不敢回去我那黑漆漆的天字二号房……」谁教丹心这些日子来,夜里一到就把他房里的灯都给熄了,就连盏灯也不留给他。
她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而後她叹了口气,对他勾勾指。
「跟我来。」既是赶不回去,那她还是有别的解决之道。
一步也不敢停留的左刚,在她快速远离他时,忙追上去跟著她一道进入主屋,只是在追进里头後,他一脸纳闷地瞧著她先是拿来一座上头有著十二盏烛台的灯座,再打开巨大的衣柜,将它放进衣柜里。